长裙提手,拔足急奔,夏若卿再顾不得平常温婉高贵模样,顺着宫道急奔而行。只是夏若卿家教甚严,不比贺兰馥幼时习武,后来入宫时日长了一直养尊处优,哪里追赶得上本就比她先行的贺兰馥?
夏若卿眼见前方洗刷净白的石板路上每隔一段皆有一滴状似梅花的黑红液体,液体溅落未久,尚未干涸,夏若卿一见就知晓那是何物,心中更是彷徨无措。她平素说话做事都要经过反复计较,事事成竹在胸,纵然今日被张惜春突然来袭一时打乱计划,却也在瞬息间作出决断对策。
但此时此刻一思及贺兰馥方才临别时的眼神以及地上的血渍,夏若卿却是真真乱了方寸,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极力奔跑,尽快赶到贺兰馥身边,解释方才种种的不得已。
但是……她还会信她吗?
今日宫道上的宫人算是开了眼界,前有兰婕妤,后有宁贵嫔,均是舍了轿辇不坐,竟在宫道上奔行,大失体统。那些宫人们跪在地上,心里却是疑惑重重,有忍不住的趁着旁人不查,悄悄侧头目送夏若卿进入裕丰宫,脑中早起了种种猜测。
夏若卿这时哪里还顾得上宫人思想为何。裕丰宫被贺兰馥那一闯,早乱作一团,再没人来拦夏若卿。夏若卿若入无人之境,尽向着人多声杂的地方跑。果不其然跟着一行侍女到了前院,就见数十个宫人犹如无头苍蝇满庭院乱窜,再看各据一处的围拢大量人潮的中心,躺在地上不是君漪凰、苏灵雨及贺兰馥是谁?
苏灵雨有皇嗣在身,如今身份自然最是贵重。苏灵雨本人虽是不愿,却被两个黄门抬上一乘竹竿撑成的紫缎架子,先送入室内。夏若卿木然立在亭前,望着贺兰馥与君漪凰一般痛苦的神情,已是了然。
她一时情急赶来寻贺兰馥,竟忘了确认张惜春的生死。种在贺兰馥与君漪凰体内的子母血蛊,终是被催动了……
此刻第二乘紫缎架子也被送来。君漪凰是此间主人,位份又较贺兰馥高,宫人直是先顾着她。架子来去,呼啦啦的也跟着走了一大群人,只留下一二青衣侍女还留在贺兰馥身侧,一人搀扶着,一人用绢子替她擦拭额前冷汗。
夏若卿夺过侍女手中绢帕,再推开另一侍女,将贺兰馥揽入怀中。贺兰馥感受脸颊摩擦的衣料变换,鼻中又嗅到熟悉至极的馨香,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嘲讽,却无力挣扎,只是将眼睑紧合,不再睁开分毫。
夏若卿感受到怀中人难以遏制的颤抖,再见贺兰馥面容苍白,汗流如瀑,双手紧紧抓在胸前,知道她体内母蛊发作,定是剧痛难抑。夏若卿犹如感同身受,心口也紧紧拧起,不禁回首对呆立在两侧的侍女喝道:“还不去请御医!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两名侍女被夏若卿一呵斥,忙跪地伏身,惧声回道:“回静贵嫔,宫里已经……已经派人去请了。”
由不得这两个侍女如此惊惧,实是夏若卿方才神情太过狰狞,全无平常温柔谦婉模样。两个侍女回完话依旧不敢起身,趴伏在地从掌间缝隙偷瞧,却见静贵嫔将前额贴在兰婕妤额头,将兰婕妤紧抱怀中,极为疼惜爱怜的样子。
夏若卿不断用唇轻吻着贺兰馥额头脸颊,呢喃低声道:“阿馥,阿馥,忍忍……御医很快就来了,再忍忍……方才我说的都是假的,都是我不好,待你好后怎样气我怪我都行。再忍忍……”
贺兰馥眼睫眨动,微微分开一线。触在她眼前的正是夏若卿纹绣半面妆的那半张脸,从近处看去,那些绣在脸上的精致枝叶糊成一团,竟像是传说中的青面恶鬼。贺兰馥微不可见轻轻摇头,重新闭上眼,将自己更深的埋入夏若卿怀中,感受这段时日已未感受的柔软温柔。
“阿馥……阿馥……”
夏若卿每一声呼唤都情意绵绵,贺兰馥听在耳中,心却如刀割,尤比蛊虫钻动更痛三分。
到了这种时候,她究竟还有何种利用价值,值得夏若卿如此倾情表演?
只是……她再也不信了……
再也不敢信了。
第三乘竹架终于送至,夏若卿忙松开手,帮着两个黄门将贺兰馥扶上架,一路随着竹架疾行。裕丰宫分为三重,前院离第一重最近,抬架的黄门们又怕竹架颠簸,三位病重贵人承受不住,次第把人往第一重殿中抬。第一重殿主迎客,只有两间侧殿,一间先安顿了苏灵雨,另一间则安顿了君漪凰。抬着贺兰馥的两个黄门站在客厅中犹豫片刻,想着宁贵嫔下身渗血多有不便,是以便把贺兰馥抬往淑妃所在的侧殿。
君漪凰先来,占了内室,黄门只得将贺兰馥安置在外室的小榻上。内外二室不过一墙之隔,夏若卿听得内室来回脚步匆匆,显是有不少宫人来往。贺兰馥本是无帖闯宫,又是来后才惹发这重重变故,宫人这会自是顾不得她,就连那两个青衣侍女也没跟着黄门进来。
夏若卿扶着贺兰馥躺平,想喂她一点水,待要唤人却不见一人,不由心中恼怒。这会儿贺兰馥约莫是疼得过了几近麻木,反倒喘过气来,侧首见到夏若卿阴冷神情,默然闭目片刻,才挣扎着睁眼,微声开口唤道:“卿……卿……”
夏若卿听闻贺兰馥呼唤,立即回过头来,喜道:”阿馥,你可好些了?”
夏若卿一语方毕,贺兰馥就感到体内似有虫穿心而过,忍不住一声厉呼,张口就涌出一大口血。
与此同时,室内那边也传来同样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