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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书房里只剩下了兵部尚书崔景荣、兵部都给事中杨涟,还有秉笔太监王安。
崔景荣起身说道:“陛下两日未曾好好用膳,刘太医说陛下发热,依臣不如今天暂时到这里。辽东虽急迫,也不再今天一日。”
杨涟站起来说道:“陛下臣愿意与崔尚书一起整理辽东镇军情,明日呈送可好?”
王也劝说道:“皇爷,先休息一日吧。”
朱由校想想,“便依你们吧。明日将辽东各军阵和将领等准备好,后日呈上来就好。”
崔景荣和杨涟见新君听从劝告,叮嘱王安照顾好新君后告辞出去。
乾清宫偌大的宫室里只剩下了十几宦官了。跟随王安的一个小内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朱由校瘫靠在龙椅上,瞟了一眼。
“说吧,什么事儿。”
那小内侍立即跪倒,“回皇爷,乾清宫的其他人都被送走了,八公主一个人在啼哭。。”
朱由校揉揉眉心,“把八公主送去东李那里看护好了。正好与同年的五郎做伴。”
王安见朱由校自己安排好了,对那小内侍微微点头,那小内侍赶紧就出去了。
“皇爷,吃点什么吧。”
“白粥吧。备水,我要洗洗。”
王安答应着叫人去准备。
等朱由校吃饱、洗好了,王安悄悄过来说:“皇爷,刘太医来给你请脉。”
“传进来吧。”
这倒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太医了。
刘太医仔细给朱由校请脉以后发现,眼前的少年天子除了虚弱再没有更多的毛病,什么高热、心悸等脉象都不见了,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认错了人。
面前的新君不是早晨被自己诊脉的那个少年了。
“刘太医,朕可有和不对?”
刘太医摇头,要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被拖出去砍了。
“朕杀了李选侍和李进忠,只觉得素日里压在头顶的恐惧都没有了。累了这半天,出了一身的汗,反而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轻便。”
刘太医心念转动,这就对了。难怪脉象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陛下体弱,还是应该多注意休息。”
朱由校点点头,王安亲自去送刘太医出门。
“刘太医,皇爷要不要喝些汤药,咱家怕夜里皇爷不得安睡。”
王安陪了先帝几十年,知道那当父亲的最是胆小懦弱的秉性,生怕新君白天杀人了夜里翻过劲了在惊厥了。
刘太医想想还是开一幅安神汤准备着比较好。但同时也叮嘱王安,“陛下少年心性,夜里还是要可靠人守着,过些日子也就没事儿了。”
王安要叫个自己信得着的小内侍跟去取药。
刘太医推辞道:“宫里这些日子就一直乱着,本官会亲自取药、煎药、送来乾清宫,可不敢假他人之手。”
王安见刘太医谨慎,能这样是再好没有的,冲刘太医揖手,刘太医连道不敢也抱拳回礼,带着药童回太医院准备去了。
王安再回来,见朱由校已经歪在了床榻上。
“王安,父皇的丧事如何了?”
“皇爷无须担心。老皇爷的丧事才办了,礼部晓得该如何去做的。皇爷眯一会儿可好,老奴给你守着?”
朱由校摇头,他暂时还不想睡。
“王安,你跟随父皇多年,你说那方从哲为何会推荐鸿胪寺丞李可灼向父皇呈献仙丹?”
王安见天子发问,立即跪下磕头。
“皇爷问起此事,老奴是万万不敢有任何欺瞒的。”
“你抬头,照实说也就是了。”
王安便抬头与新君对视。
“老皇爷是从李选侍那里听说鸿胪寺丞李可灼有仙丹的。那日叫了方首辅进来问起此事,方首辅就说他未敢相信此事。是老皇爷自己命人传了鸿胪寺丞李可灼。及至老皇爷服药之后感觉甚好,方首辅才夸了鸿胪寺丞李可灼一句。”
朱由校疑惑,“为什么刚才在大殿上,收押方从哲的时候没人为他说话?”
王安苦笑着说:“老皇爷被害,要是方首辅能出来顶罪,最是恰当不过了。
不过只要想想这些年方首辅曾尽心地护着老皇爷,老不信他可能有害老皇爷之心。不然以他的门生遍及朝野,要是顺从神宗老皇爷推福王上位,也未必不是没有机会。
再说他都七十岁了,儿子又不成器,独自在内阁挺了多年,又连上几十道辞呈,害了老皇爷,怎么看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儿。”
朱由校沉吟一会儿,心里暗暗疑惑,难道自己冤枉了他?这也不是什么不好办的事情,叫来搜魂也就是了。
“王安,你着人将方从哲立即提来见朕。”
王安趴下给朱由校磕头,新君想见方从哲就好。
王安出去很快回来,新君闭着眼睛歪在榻上。见进来的是王安,嘟囔一句,“等方从哲来了叫醒朕。”
王安赶紧应了,给新君盖上夹被。
被下了诏狱的方从哲一直还没有从懵懂状态里恢复过来。不过今儿负责诏狱的人比较忙,因为郑贵妃的父族母族要收监、李选侍的父族母族要收监,还有崔文升的九族、李可灼的九族都要抄家收监。
他一个入诏狱待查的,没人搭理他。
等乾清宫的宦官拿着王安的手令来提方从哲的时候,接班的人还不知道首辅进诏狱了呢。
方从哲跟着宦官再度进乾清宫,这一天对他的上上下下刺激可真够大的了。早晨还是群臣之首,没多久拥立天子登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