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葫芦浮起瓢的一天。
昨夜闹事的光宗的三个亲兄弟,一个被废为庶人后昏迷着抬去了惠郡王的府上;惠郡王还要善后——将这个亲弟弟的内眷都接到自己的府上,这些人以后就全要靠他的郡王俸禄养着了。还要将桂王府腾挪出来交还给朝廷;瑞郡王匆匆接了生母周端妃到自己的王府上养老。
俩人的动作都很快,不到中午呢,就把事情都办好了。
其余到京的宗室都很乖顺地服从礼部的排班,按时去寿皇殿为二帝守灵。
这是按下去的葫芦。
浮起来的瓢是有关辽东的人事倾轧。
吏科给事中姚宗文与兵部主事刘国缙再度弹劾辽东经略熊廷弼。这个折子在针对惠郡王、端郡王和瀛庶人的、密如飞雪的弹劾中显得尤其地醒目。
三位阁臣看了以后不敢耽搁,立即在二人的折子上分别附上他们的意见,打发值房的主事,专程从内阁值房送去到秉笔太监值房。
这差不多是从皇宫的东南角跑到西北角了。
刘时敏和魏朝看了折子也不敢怠慢,他俩都揣摩明白了皇爷朱由校的心思,那是一心扑在想挽救辽东颓势上。
刘时敏看了折子后问:“是你去送还是我去?”
魏朝胆子略小,推脱道“你是辽人,你去更好了。”
刘时敏立即揣着两份折子往乾清宫跑。
围绕紫禁城有一圈的护城河,刘时敏着急就走北上门,从宣武门进了后宫,绕过坤宁宫到了乾清宫,亏得他年富力强,熟悉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紫禁城里的禁卫也认识他这个新鲜出炉的秉笔太监了。
朱由校才从停灵的寿皇殿回来,他见了跑得大汗淋漓的刘时敏就问他。
“从哪里来?有什么急事么?”
刘时敏还不急擦汗,先把折子递上去。
“内阁派专人送到司礼监秉笔值房的折子,奴婢怕误事,就跑着送过来了。请皇爷宽恕奴婢御前失仪。”
“嗯。起来吧。说的是什么事儿?”
“吏科给事中姚宗文与兵部主事刘国缙分别弹劾辽东经略熊廷弼。说熊廷弼不训练军马,将领也未加部署,辽地的军心民心也背离熊廷弼,熊廷弼对辽地的刑罚也起不到应有的作用,所有的军民只有不停歇的修建城墙和堡垒的劳务。”
朱由校接过奏折看了看,然后对刘时敏说:“这是姚宗文上的折子?这字写的可挺漂亮。但是朕怎么就觉得多了些娟秀、少了些入木三分的、踏实的力韵呢。”
刘时敏要哭了,皇爷,你该关注的不是姚宗文的字写好不好,你该关注的是熊廷弼的作为对辽东的影响,该关注他们俩人的弹劾是不是影响熊廷弼啊。
朱由校弹弹折子,“这字可以拿去给皇后做字帖的。等朕的梓童进宫了,朕就让她给朕好好写几幅字,看看她在家有没有好好练字。”
刘时敏要奔溃了,“皇爷,你什么时候选妃的啊?司礼监可都不知道呢。”
“啊,你们不知道啊。王安的嘴巴还挺紧的啊。来人,赏王安十两银子。派人传兵部尚书、侍郎、定国公、英国公还有杨涟立刻来乾清宫。”
听了皇帝的吩咐,在乾清宫值守的宦官,立即身轻如燕地飞跑了几个。
“方正化,你带人去把养心殿收拾出来,把东西配殿给秉笔做值房。明儿就搬过来,省得来回跑误事。”
方正化应声而去。他是朱由校才提到乾清宫管事位置的太监,也是司礼监出身。收拾养心殿的偏殿做秉笔值房也不算突兀,因为秉笔值房从来都是安置在天子常去的宫室左近。这回搬到养心殿去,很显然天子以后就要使用西六宫了。
方正化打定主意要把西六宫也派人收拾出来。不要等皇爷要用的时候再吩咐,那可就太被动了。
刘时敏趁着天子传的朝臣未到,把姚宗文半月前就弹劾熊廷弼的事情,赶紧扒拉出来给天子补课。
朱由校听得连连点头,心里说这姚宗文这是一次弹劾不成功,就再来一次。看来是铁心要把熊廷弼拉下马的做法啊。
兵部比都督府要近一点儿,但定国公和英国公骑马到的宫门口,与崔景荣前后脚进了乾清宫。等几个人给天子见礼后,刘时敏就把姚宗文与刘国缙弹劾熊廷弼的折子念了一遍。
崔景荣立即恼火,顾不得君前失仪大声说道:
“陛下,熊飞白的辽东经营策略,是符合目前军师动态的最佳办法。若不趁着上冻之前加固了各地的城防,补修城墙、加建堡垒,等到冬日里建奴来劫掠的时候,辽东军民岂不是处于无处可躲、家园无法可守的危险中。”
辽东采取加强城防的守势策略,是崔景荣等兵部大佬汇同英国公和定国公才做出的决定,也是去年萨尔浒大败后,大明已经从占据优势的攻势不得不转为守势的被迫明智之举。现在兵部的一个小小主事越级弹劾辽东经略,不仅仅是针对了熊廷弼,也是攻击了他这个兵部尚书,这让他很不爽。
“陛下,这刘国缙定是对熊飞白心怀暗恨。此前他曾因为招募的军卒逃失半数以上,此事曾被熊飞白报到朝廷而受到叱责。所以臣认为刘国缙弹劾熊飞白,有借公事报私怨的嫌疑,不仅会影响熊飞白经略辽东,打击辽东士气,还会影响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决策被质疑,应下旨叱责。”
“那姚宗文呢?”朱由校接着问崔景文。
“陛下,臣只知道他们仨同期为御史,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