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高跟在刘一燝的后面开口,“陛下,老臣赞成开海。但是现在朝廷已经没了三保太监下西洋时候的那些庞大的海船。现在动手造海船,若是木料现成的,也要一两年甚至更久。还有准备去西洋的货物,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最重要的是一去可能两三年才能回返。”
叶向高的言外之意就是开海禁是远水不解近渴的事情。
周嘉谟看一眼叶向高,“陛下,老臣赞成开海禁。朝廷需要从扶桑购进铜锭,也需要从南洋购进粮食。早做开海的准备,哪怕是三年或是五年后才能获益,现在动手恰是最好的时机。”
英国公突兀地插口,“陛下,既然江浙的商人有跑外海的,朝廷正在紧要的难关,是不是派官员与这些海商探讨探讨?”
在座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英国公脸上。这个探讨之后,怕是就没有海商存在了吧?!可是谁也不敢挑头去否定英国公的话。
朝廷禁海多年,这些海商就是被朝廷抄家也是应该的。
朱由校示意刘时敏,刘时敏立即从身后的架子上捧过来一个檀木盒子,放到天子面前。
“这里装着的就是江浙几家海商的资料。张卿,黄卿,”朱由校抚摸着那檀木盒子,感触良多。
“朕要是把那些海商一举抄家灭族吧,他们还没犯晋商那种资敌叛国的十恶不赦之罪。但是轻轻放过他们,显然是对朝廷律法的蔑视。你们三司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才好?”
“咣当”一个大雷砸到这些重臣的头顶,有从海商那里拿到分润的官员,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派人立即送信去江南。
朱由校仍是平静地抚摸那檀木盒子,等着张问达和黄克缵的商量结果。刘时敏悄悄靠近天子,在朱由校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朱由校笑着点点头,“让邹义和骆思恭安排好人手。”
刘时敏躬身应是立即出去了。
在座的官员多少就有点紧张起来,天子这是要抓谁?要抄谁的家?东厂和锦衣卫一起去做,可见事态的严重。
朱由校笑容可掬地轻叩木盒,轻描淡写地说出吓得人胆寒的话。
“这木盒里还有一些朝臣从海商那里取得分润的名单。朕的这些朝臣,具体在海商那里怎么占的干股、分润了多少银两,目前都是不清楚的。
可也没什么关系的,海商那里的总帐本会有记载。
涉事的人不要心存侥幸,想着出了养心殿就派人去江南送信,朕现在说出来此事就是想给在座的人一个改正的、挽救自己和家眷的唯一机会。
那就是拿到分润的人,明天小朝会之前要把这些年分得的银子总额告诉朕。当然了违法所得也要规定的期限内交到户部。否则,只能国fǎ_lùn罪。”
朱由校说着就严肃起来。
“朕抄家但不会灭族,但是朕要流放不领朕爱护之心的逆臣全族。三代,不,五代不许科考,不准与非罪的平民通婚。”
英国公立即跟上,“陛下圣明。”
定国公追问一句,“那些参与海商分红的地方官员怎么办?”
“朕的东厂和锦衣卫会去处理的。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的。”
方从哲的手心里开始渗出冷汗。从海商中得到分红利润,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除了银两,他也不清楚一共得了多少东西。除了他,江浙的官员也有不少都能拿到海商的“孝敬”呢。
张问达和黄克缵商量了这么久,总算是达成了共识。
“陛下,老臣的处理方法有两个。一个是抄家灭族,一个是让那些海商与朝廷合作。”
黄克缵这些日子与天子一起做新式火炮的研发,多少抓着了一点儿新君的做事思路。对资敌叛国之事那是绝对不会轻饶,但是要是能对朝廷有益处的事情,“上缴”足够的利益后,天子是可以网开一面的。
这从海商那里分润红利的事情,陛下已经表达了上缴银子就既往不咎的态度,剩下的就是怎么与海商“合作”,从海商那里挖到更多的银子了。
公鼐张口,“陛下,无论是海商还是官员,违反了朝廷律法,就该论罪处罚。”
黄克缵问道:“然后呢?海商都被清除干净,谁去跑西洋为朝廷卖丝绸、茶叶、瓷器?谁去东洋为朝廷买铜锭?谁去南洋为朝廷买稻谷?北方越来越冷,往往是北方出现干冷的时候,隔年南方就会出现水涝。
而连续干旱后就会出现蝗灾。
我们现在是奔着怎么能够安定百姓、奔着怎么能够攒到足够的银两造火炮,消灭越来越强势的建奴的。”
周嘉谟补充道:“现在留在朝堂上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有些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完美,我们只能先与光同尘,遇到一个错处就改正一处,以保证朝堂有足够的人手。”
公鼐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他梗着脖子说道:“朝堂岂能藏奸纳垢?陛下,怎么能容许官员用银子赎罪?”
朱由校跟着他读书多日,早知道他的秉性。在提他做礼部侍郎的时候,就曾对周嘉谟说:“周卿,公孝与是两代帝师,其才能做礼部侍郎是足够的。朕最担心的是他做国子监的祭酒,别把那些监生们都教导的和他一样了。”
如今见他痴气发作,只好笑着安抚他说:“公卿,在座的这些重臣,包括朕在内,有没有百分百一点儿也没触犯大明的律法的?绝对是有的。
可实情真的是十不存一的。
但反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