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绍谦睁开眼,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房间——这……这又是哪里?!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是在飞机上?
莫绍谦瞳孔微缩——飞机失事?!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四肢,发现他完好无损的身体正坐在一架浅色布艺单人沙发里,视线扫过田园碎花墙纸,扫过英式家具,落在飘扬着的白色窗帘上,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他搜寻着记忆,渐渐地那种不真实感如同雾气散去,眼前的一切终于落在了实处——
英国,伦敦,单身公寓。
莫绍谦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里面那个稚嫩的20岁男孩望着他,内心却并不像面上那么平静。
为什么会回到十年前?莫绍谦心中一片混乱,他烦躁地走向卧室,视线触及床上的人影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立在原地——
在他的单身公寓,他的卧室里,属于他的床上躺着一名少女,一名绝美的少女!
只见男子深蓝色的床铺中央睡着一名少女,她秀发如云,微湿的卷发半覆在面上,她皮肤白皙通透,印着两颊飘着的红云,越发显得可爱可怜,她眉头纤纤,微微蹙着,娇俏的鼻头也红红的,像是在人心上揪了一把,酸意慢慢地就冒了上来。
怕是世上最狠心的人看到这样一位尚在病中的娇弱少女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意吧。
可莫绍谦只是面沉如水地慢慢走近她,坐到床边,慢慢地将有力的手掌附上少女纤细白皙的脖子——
这脖子看上去那么脆弱,他眼中闪过寒光,只要收紧——只要收紧手掌,只要将她扼杀在这,一切噩梦就都会结束了吧!
莫绍谦手指僵硬着,他盯着少女美丽的容颜,脑海中不断响起那句诱惑的话:杀了她!杀了她吧!
杀了这个杀人凶手吧!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害得你家破人亡,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将你困在绝望的婚姻里,杀了她,让一切噩梦结束在开始之前吧!
他呼吸加重,手指颤抖,就在他想要控制指关节收拢时,突然有只白皙的手握上了他的手腕——莫绍谦悚然,望向少女的脸,她的眼睛依然闭着,可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滴泪从她眼角划过,没入云鬓,娇软带着哭音的嗓音响起:
“妈咪……”
莫绍谦又一次僵住了,他有些慌乱地将手收回,但少女却顽固地抱住他的手不放,她哭得更厉害了,无意识的呓语喃喃:
“e alone……”
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始料未及。莫绍谦心中的那股戾气倏地散了个干净,他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少女,懊恨之余慢慢地升起了些许无奈。
——这个……这个慕咏飞,真是看不出来,这个时候怎么,怎么这么无赖!
瞧瞧,居……居然用脸颊蹭着自己的手掌,还,还在喊着“妈咪”!
是的,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正是慕咏飞,十年前的慕咏飞。
尽管此时的她尚且稚嫩,但莫绍谦在看清她的脸后,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她,往事也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谁能想到他十年前无意中在剑桥市街头捡到的少女竟是慕氏千金呢?
莫绍谦眸色复杂地看着少女的睡颜,只听见她又嘟囔了一句,他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句粤语——当了慕董事长的女婿这么些年,简单的粤语他还是听得懂的——不要?不要什么?……不要弟弟?他眉头微皱,又听见少女低泣了一句“……i e didi”
呵,瞧她无家可归、流浪小猫似的可怜模样,这么人畜无害的美丽少女,谁能想到两年之后就能害得他父亲身死、害得他家破人亡呢?!
莫绍谦冷着脸,猛地抽回手,不顾少女哀婉的哭声,转身离开,将她低泣呜咽关在房内。
“y……”
他烦躁地将自己扔在沙发上,将耳边那人幼猫似的呜咽扇散,努力回想十年前的旧事。
彼时,他在剑桥求学,自己一人在剑桥市租了一间公寓住。
他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位如梦如幻的美丽少女。他们的相遇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桥段,在一个平常无奇的伦敦雨天,在他平常无奇下课回去的路上,他遇见了一位浑身淋湿了的年轻女孩,或许不平常的只是女孩惊人的美貌,以及这位美貌的少女恰好晕倒在了他面前吧。
于是他将少女带回了自己就在附近的公寓,请房东太太帮忙将少女湿透的衣服换下,在喂过少女退烧药后,他就很规矩地留在客厅里休息。他记得第二天那位美貌的少女就消失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或许当时的他对神秘的少女有过绮念,但她消失得太彻底,而他随后没多久就收到奶奶去世的消息,回国奔丧去了,一来二去那点心思自然也就早早地放下了。
两年后当她以慕家大小姐的身份出现在莫氏濒临破产的他的面前时,焦头烂额、倍感屈辱的他怎么可能认得出矜傲的慕大小姐正是两年前无忧无虑的他偶然邂逅捡到的混血小美女呢。
莫绍谦看着窗外的雨,一时想着伦敦求学时无忧无虑的时光,一时想着父亲身死、莫氏破产时风雨飘摇的处境,一时又想起他和慕咏飞令人窒息的婚姻,一时又想起童雪带给自己短暂的快乐和那片刻欢愉后深沉的痛苦……就这样,在各种纷乱的思绪下,他不知何时睡着了。
莫绍谦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他伸手揉了揉睡了一晚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卧室,卧室门已经打开了,她应该已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