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性子比较直,又是大大咧咧惯的,听见长辈们这么说,忍不住道:“既然是宫里得的,为何不用鹅黄的绫子供奉上,反而就这么随意地摆在这里?”

史湘云知道,宫里赏赐的东西都要用绸缎垫着、包着,供奉起来。他们史家也是这么做的,为了表示对皇权的敬畏。

史湘云的话一出口,屋里的长辈们都愣了一下,继而又纷纷地望着史湘云笑了起来。

贾母也止不住的笑意。

他拍拍扶着他的贾清道:“清丫头,你给云丫头说说。”

“是,老太太。”贾清欠了欠身,应了,这才微微侧过身来,对史湘云道:“云姑姑,太上皇后和皇后娘娘赐下的东西才轮得到用鹅黄的绫子供奉起来。这几支如意虽然精美,却是几位妃位甚至是位居九嫔的娘娘们赐下的,就是要供奉,用大红或者是绯红的缎子就使得,用不了明黄、鹅黄、杏黄的绫子缎子。可若是用红色的缎子供奉了,搁在这堂屋里,反而不像,因此就拿了这么个美人斛供着。如意如意,万事如意,名字虽然吉祥,也不过是手里把玩的物件罢了。”

说到最后一句,贾清的声音却是充满了失落。

刚开始的时候,有好东西拿,他也是高兴的。等他知道了这几支如意的真正含义的时候,终究还是灰了心。

如意这种东西,就是包装得再漂亮、装饰得在华丽,终究也不过是一支痒痒挠,一件玩意儿。那些宫妃们,赐给他们姐妹痒痒挠,又何尝不是在鄙视他们姐妹的出身,把他们姐妹两个当成了手边的一件玩意儿?

被人如此看待,贾清心中如何能够服气?只是他奈何不了那些妃嫔,甚至在宫里的那些日子,还要到处赔笑脸。那种熬心的日子。贾清现在想起来,都难受得紧。他根本就不能想象,若是他进了宫,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史湘云即便再不懂事儿。他也不会地图炮,至少,没有妨碍到他的人,他还是能够跟对方和睦相处的。在史湘云看来,这姐妹俩跟贾宝玉差着辈分。又得了宫里的册封,只要他们不想糟了宫里的厌弃,只要他们不想过过去的那种苦日子,就应该知道跟贾宝玉保持距离。

既然贾倩贾清姐妹两个注定了不可能跟贾宝玉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史湘云也乐得跟贾倩贾清姐妹两个交好,尤其是现在,这后花园里,除了探春惜春姐妹,另外两个几乎都可以说是他的情敌的情况下。

更重要的是,跟贾倩贾清姐妹交好。将来无论是嫁给贾宝玉还是嫁给其他人,这两个人终究是他的手帕交,未来哪一天说不得能够使得上力。

这一点,史湘云看得很明白。

所以,想明白的史湘云开始试着跟贾倩贾清姐妹两个交好。

至于贾玖,他实在亲近不起来。因为,在他眼里,贾玖是把王夫人送进佛堂的罪魁祸首,他既然想要嫁给贾宝玉,就不可能跟贾玖交契。

史湘云歪着头。看了贾清好一会儿,方才道:“清丫头,你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长辈都看了过来。

其中以贾母和王夫人最为关切。他们无非就是害怕贾清在宫里得罪了人,连累的贾元春。其中,贾母还害怕贾玖将来也被这姐妹俩连累,而王夫人却是狠狠地盯着这姐妹俩,心里盘算着,若是这姐妹俩真的做了什么。他势必不会放过这俩人的。

贾清沉默了一会儿,道:“自开国以来,宫里对内命妇和外命妇的册封都有一定的章程。别说是臣子之家,就连宗亲府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就顶着宗女的名头呢。偏偏我们姐妹因为姑姑的缘故,进了公主殿下的眼,得了册封且不说,还有皇庄和采邑。这是多大的体面?!刚册封的那会儿就有人当面说算话、给我们脸色瞧,那个时候,那位季淑妃还帮我们姐妹开脱过呢。可惜的是,如今,当初那位为难我们的娘娘也好,季淑妃也罢,都已经不在了。”

何止是不在,季淑妃的娘家也被抄家问罪,就连刚及腰的小侄儿,也被发卖了。

贾倩贾清姐妹俩私底下每每说起这个,都是相对无言。那个地方本来就是红颜冢,偏偏有那么多的人家,总是想着把女儿送进去,希望女儿显达了,给自己家争光。也有那样的人家,本来就不想把女儿送到那个地方去,却因为圣命难违,不得不忍受一辈子都见不了一面的骨肉分离。

这就是宫廷。

史湘云听得有些懵懂。

他终究是被长辈们护得太好了,本身又不用选秀,也不需要经历那些事情,所以,对宫廷的了解也仅限于他这个年纪的女孩能够知道的光鲜亮丽罢了。

反而是薛宝钗,听到贾清这么一说,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薛宝钗终究是一位曾经一度以进宫为目标的女孩,很多事情,家里都请了专门的人细细地教导他。对于宫里的事情,他是很清楚的。薛宝钗是个自视甚高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相貌和教养十分有自信,他甚至一度认为,只要自己进了宫,以自己的手段、容貌、才华,一定很快就能够引起皇帝的注意,并且顺顺利利地当上宠妃。

可实际上,薛宝钗最后还是青云梦断。

今日,听到贾清用如此惆怅的口气提起季淑妃,薛宝钗的心里能够好受才怪。

他隐隐觉得,贾清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因为贾清跟贾玖贾倩一样,都很清楚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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