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扎着头巾的贾母,贾玖乖乖地上前,跪下,道:“孙女儿不孝,让老太太受惊了。老太太身体不适,孙女儿不能在老太太身前伺候,请老太太责罚。”
贾母连忙示意尤氏将贾玖扶起来,口中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细。这次要不是你。也难说那贼人还会做什么呢。不过我年纪大了,受不得那血腥味儿,故而有些不自在罢了。”
保龄侯夫人当下便笑道:“府上派人过来传话的时候,侯爷与我都吓了一跳。后来听说是骗子才安心。听说这伙子也不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儿了。别的不说,就说亲戚家里,表侄女儿不也遇到过骗子么?当时我们还以为表妹夫太过迂腐,如今看来却是我们错了。若不是表妹夫心中有成算,只怕林家外甥女儿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呢。”
忠靖侯夫人也道:“正是呢。我们侯爷也说。这骗子八成是看府上老的老小的小,大表哥与侄儿都不在家、二表哥又是个不管事儿的,这才上门找机会。他们哪里想到,二丫头素来机敏,又得了老国公的真传,哪里容得他们放肆!”
贾玖低着头,道:“可是老太太……”
贾母摆摆手,道:“不妨事。我已经让马道婆看过了,马道婆说,只要在后面盖一座大花厅。另外将这屋子里的摆设变幻一下便可。我这屋里的家具陈设已经用了几十年了,正好,老库里面有一套紫檀嵌水墨大理石的,你拿那套与这屋里的换了,再在正堂里面摆上玉如意,再这屋里摆上那镇煞用的铜麒麟便好。”
贾玖应了,道:“既然老太太这样说了,就这样办吧。父亲出门的时候,将这老库的钥匙交给了东府的大伯爷,这事儿老太太不用特意等着孙女儿。叫珍大嫂子去办也是一样的。”
贾母一滞。
他原以为事情跟贾玖一说,必定妥妥地办好,却没有想到贾玖居然这么回答他。
贾母说的这套老库里的家具,其实并不是贾家原来就有的东西。而是当初高祖皇帝特地让人为顾氏太夫人打造的。
顾氏太夫人年轻的时候,家里就陪嫁了一套紫檀的家具,可是后来战乱,这套家具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到了晚年,顾氏太夫人偶尔跟儿孙们提起的时候,语气里面总是充满了惋惜。因为那套家具原来是他娘家传下来的。后来顾氏太夫人做寿,高祖皇帝就特地命人做了一整套的紫檀嵌大理石家具为顾氏太夫人做寿。顾氏太夫人自己没有亲生女儿,又跟贾母不合,所以就没有把这套家具送给贾敏而是把这套家具留给了贾赦,让贾赦留着嫁女儿。
东西虽然不出格,但是却代表着皇家对贾家的荣宠,贾母垂涎这套家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贾母原来以为自己这么一说,事情必定是妥妥的,哪里想到贾玖会这样回答他呢?早知道是这样,他早就叫人开了库房,直接将家具搬出来了。
王子腾夫人看得真真切切,心中也在嗤笑不已。自己这个姑妈都一把年纪还不知道安生,非要折腾这些有的没有的。都黄土到了脖子根了,争这些有用么?
因为王熙凤的婚事,王子腾夫人虽然明知道自己家还要依靠贾家,但是他已经做不到跟以前那样奉承着贾母了。如今他来贾家,一半是因为王家需要臂膀,另外一半却是因为贾玖。
只听王子腾夫人道:“你这孩子,倒是规矩的。这两日在山上如何?见到了什么人,有何收获?方才我就见几个丫头抱着一只琴匣子,难道这也是人家送的?”
贾玖连忙将自己在山上的经历择其一二说了,又道:“正是呢。我原以为不过是让我跟其他人比试一番、考校一下我的武学修为,哪里想到道魁居然说要亲自教我学琴。这琴是拿到手里了,可我这心里可委实没底。”
听贾玖这么一说,连躺在床上的贾母都没办法继续躺着了。一面叫丫头拿被褥给他垫着,一面叫人将琴拿过来给他看。
这是一面很短的琴,真的很短,不足两尺长的琴身,梧桐为面、杉木为底,与更早之前的琴以桐木、梓木有着明显的区别,甚至连贴格也是桐木的,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紫檀、黄花梨等名贵木料。琴面非常朴素,显然是一款素琴。
显然,这是专门给小孩子使用的琴。色彩斑斓装饰华贵的琴可不是一般人镇得住的。
贾母接过琴,只眯了一眼。就翻了过来,却看见。琴背池上方刻篆书“九霄环佩”四字,腹内左侧刻寸许楷书款“开元癸丑十一年斫”七字。边上还有唐宋时期的收藏名家的刻印。
史湘云仗着人小,钻到贾母的身边。看了一看,道:“老太太,开元十一年是葵丑年么?”
贾母笑道:“不是呢。开元元年才是葵丑年。”
史湘云道:“这个人做赝品也不上心,居然连年份都标错了。”
保龄侯夫人却道:“云丫头,这你就弄错了。雷氏琴就是这样。不要说开元十一年的,就是开元三年也标作开元葵丑三年。这几乎可以说是雷氏九霄环佩的标志之一了。看这面琴,历经千年却依旧保存完好,可见原主人是何等的爱惜。二丫头,你可要好好珍惜才对。”
听说这面琴真的是千年的古董,就连贾母的手也不觉微微地动了一下,琴弦轻颤,低低的琴音回荡在室内。
贾母道:“仙师也真是的,二丫头不过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