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又再一次略不耐地道:“出来!”
秋叶白正是迟疑间,定王却看门外皎洁月光,讥诮地道:“不出来也罢,不管你是何人,本王也不知道摄国殿下为何在这里做这一场戏,只是你既然已经看到、听到不该看的,又没死,便是他有意所为,既已经被他看在眼中,你便——好自为之罢。”
最后一句话却仿佛带了一丝自嘲的凉意。
定王说完,便也向门外而去,临出门前,却又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嗤了一声:“被那人看在眼地,倒似不若死了干脆。”
大门再次关上,只余下一室内的幽暗寂静。
过了一刻钟,才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如叶子一般飘落在地上。
秋叶白落在地上,却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看热闹的心思,眉目微冷。
既然方才不若自己能耐的定王都能忽然发现了自己行藏,那么必定是方才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的时候,泄露了行迹,那么百里初呢?
百里初必定是知道她在这里的,定王说他是做戏,但是她并不蠢,怎么可能看不出那并不是做戏,而是自己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
皇家斗争,从来都是血腥黑暗,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她压根就不想被牵扯进去,百里初却放任她听见了那么多不该听见的,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秋叶白眼底闪过冷光。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出了定王府,再图后议。
她从后窗跳出去,又悄无声息避开人迹如猫儿一般绕过数个抄手游廊,混入今日饮酒作乐的宾客里,随后安安稳稳,不慌不忙地坐在最不起眼之处,看这定王坐在远远的上首,面无表情地独自喝闷酒,她摇摇头,暗嘲,这位定王莫不是真和百里初有一段什么暧昧往事?
她径自用起了美味佳肴,顺带欣赏了一番定王府里养了的美人歌姬舞娘,方才施施然地随着醉醺醺的宾客们一路出了定王府。
所谓贼不走空,她今日虽然不是贼,却也总要对的起自己今夜辛苦。
秋叶白看着自己提的油纸包,轻笑,连吃带打包,回去刚好可以喂小七,唔,还有宁春。
夜深人静,已经是宵禁时分,月光极好,她腰上挂着司礼监的牌子,巡城司人马见了牌子也不多盘问。
她便慢悠悠地走在安静的上京街头,已经是六月时分,白日天气炎热,但晚间有凉风来袭,幽幽凉凉,夜晚宁静,没了混杂的人气儿和灰尘,安静悠然。
空气里夜来香的芬芳随风习习而来,让她忽然想起回京前那些自由自在的时日,虽然也有江湖纷争,但藏剑阁是历代江湖兵许多知名黑白两道人物金盆洗手之后封存兵器之处,更有一番不同的神圣地位,敢随意侵扰者不多。
那时,哪怕是跟着师傅游历江湖,风餐露宿,都比回了京城之后一堆糟心事要好。
她总爱与友人小聚后,提一盏青灯夜行,看风月无边,夜风拂面,也可闻见那野生夜来香的味道。
“早知今日,倒是不若秋儿说的,就不回这京城。”秋叶白轻笑着望月而叹,她其实是个惫懒的人,前生如此,今世也是,虽然心思玲珑,却也不喜欢陷入纠葛纷争。
“小白不回京城,本宫岂非遗憾?”幽幽凉凉的声音随着风飘来,微幽含笑却极悦耳。
只是这悦耳声音却硬生生地让秋叶白原本微醺瞬间清醒过来,她停住脚步,冷眼向前方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小巧木制拱桥上栏杆上静静歪着一个红衣乌发的绝色美人。
他慵懒地靠着桥柱,怀里抱着把精致的琵琶,素来不束发,只简单用红绳束了及膝的流云青丝于脑后,耳边垂着散落的发丝随着夜风轻晃,一股子慵懒的意味,艳衣美人月下香。
不过却是食人香。
她忽然想起地道里的百里初还会发怒,会生气,会讥讽,会冷眼横眉,但是出来以后,她看见他,便是讥诮话语说出来的时候,也是带着温柔笑意,只是和她自己天生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笑意不同,他的笑容衬着他那双精致却如兽一般无机质般毫无感情的眼睛,尤为……让人觉得诡异。
通常微笑,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面具的一种,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点都不介意让人看出他唇角的笑容虚浮浅薄,就像水中的昙花,比月色更虚幻,也更飘渺。
“清月逐明月,有美抱琴歌,原是敢问桥上是哪里来的仙精魅娘或者是骨女花妖?”秋叶白见着自己也躲不过,索性懒懒地讥笑道,也不怕激怒那人。
原本想着自己恶整了他那一回,若是寻常人,只怕不是恨得她咬牙切齿,就是羞愧得咬牙切齿,总之都是不会再那么快的想要见到她,今日在定王府的那一遭,他没有当场将她抓出来,还以为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却忘了眼前这个是个变态,变态不能用常理判断。
百里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怀里的琴,看着秋叶白微笑:“小白,你忘了一月之约,嗯?”
秋叶白一愣,随后扯扯唇角,是了,这是个吸血鬼,倒也不枉他一张华丽的皮相,担得起这华丽贵气的鬼名。
她袖子一抖,便出来一把细细的匕首,但是百里初却漫不经心地出声拦住了她的动作:“小白,今儿你吃了酒,血的味道便不够醇了,再酿上两日罢。”
秋叶白手上的匕首一收,轻嗤,酿两日?
酿大姨妈给你!
“既然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