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秋没接话,而是点了支烟,细细地琢磨起周同的话来,越想就越是觉得有道理,那条路能修通,对于地方执政官员来说,那可是看得见,摸得着,就算是到了省领导面前,都可以大谈特谈的政绩啊,邵永安脑子若是没坏掉,不可能看不到。
罗大秋把烟慢慢地捻灭在烟灰缸里,看着他沉稳有力的动作,周同心虚得厉害,莫不是自己刚刚对宁雪过份的举动,被他发现了?用现在这样的动作来警告自己?
周同做贼心虚,看什么都像暗示,可是罗大秋想的,完全就是邵永安视察的事,多年的从政生涯,让他在这件事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小周,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邵书记,这是想来个一箭双雕啊!”
“还能射点啥?”周同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来,罗大秋真的是在想工作的事情啊。
“那条路,邵书记肯定是会支持修建的,但是,要修那条路,可不是小钱啊,别说县里拿不出来,就算是市里,要拿出来也不容易,嘿嘿,邵书记挖得好坑啊,新来的县长要是嫩点,说不定就会栽进去了!”
“新县长还没上任啊!”
“就是没上任,才先挖坑呢,听说新县长从省财政厅空降下来的,邵永安主持修路,让新县长跑资金,最后能捞点汤水就算不错了!”
“这领导的花花肠子,还真多啊!”周同感叹道,官场越是接触,就越是觉得深不可测,处处都藏着深意,为官之道,若是没人指点,周同再聪明,再机灵,也不可能自己摸透,而在官场上,是没有所谓越挫越勇这一说的,一个位置一个坑,一个萝卜一个坑,走错一步,就再没有上升希望了。
周同在罗大秋面前没有那么多的忌讳,罗大秋也不介意,本来两人的关系也是亦师亦发的关系,平时没事都喜欢在一起吹吹牛皮。
“这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出去别瞎说,对你没好处!”罗大秋嘱咐道。
周同赶紧一脸肃容地点头道:“是,嚼领导的舌头根子,那不是找死嘛!”
罗大秋偶尔对官场关系上的指点,每每都让周同获益匪浅,他是衷心地希望罗大秋能够升升官,那样还能带自己一把,说不定哪天,就当了镇长呢,嘿,那不成了接手他的女人苏子萝,还要接手他的官位。
早上刚一上班的时候,安敏材,罗大秋,便领着镇政府大小头目,直奔镇外的公路旁等着,左等不见人,右等也不来,安敏材和罗大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打电话打听,同时,谁也不肯先回去,就这么像木桩子似的杵在路边等着。
从八点半,一直杵到日上三杆,远远地,十几辆车组成的车队,在两台警用摩托,一台警车开道当中,呼啸而来,到了近前,打头的县一把手公务车停了下来,安敏材和罗大秋一起迎了上去,周同跟在后面动了动身子,根本就靠不到前面去,看着此起彼伏的车门开关声,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头脑也都下了车,暗叹一声,这位邵书记,还真是好大的场面啊,知道是县书记下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家领导人下来视察呢。
周同从警务口调出来以后,一直都在关心着国家政策,用罗大秋的话来说,关心政策,未必会有什么政绩,但是却可以避免少犯错误,最近国家政策有调整,三令五申,不许搞夸大作风,各级要严查,这个邵永安现在简直就是在顶风搞事情啊,跟他靠得太近,未必是一件好事,看来,有必要提醒一下罗大秋了。
罗大秋现在是没娘的孩子,在县里没靠山,连工作都不好搞,现在有了邵永安下来视察的机会,就像是溺水的人要抓住稻草一样,不管不顾地就想要靠过去,他是过够了那种堂堂镇长,说话不如放屁的日子了。
“邵书记,您这一来视察,我们的心里,也算是有底啦!”罗大秋一脸激动地握着挺胸腆肚的邵永安的手叫道,后面的工作人员齐刷刷地鼓掌欢迎。
邵永安做领袖状,不停地挥手示意,意气风发。
对于这种形式,下面也很无奈,很多领导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不许搞排场,不许迎来送往,但是到了下面,该迎的还要迎,该送的还要送,排场在,领导或许一时不高兴,训上几句,但是绝不会因此而迁怒,若是真的听上头的,孤零零的那么几个人来迎接,领导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不高兴,穿起小鞋来,谁都受不了。
一干大小官员上前跟邵永安握手问好,邵永安也是一脸温和地连声问好,平易近人得像是邻家好大叔似的,可是去过县城办事的人都知道,这位县书记的大门,难进着呢,罗大秋和周同,就亲身感受过,在门口罚站了两个多小时啊。
不管平时的门多难事,脸多难看,事多难办,上面的领导只要一下来,都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毕竟难得到下面来一趟,若是还板着个脸,一来是太累了,二来,给基层工作的同志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工作难开展嘛。
“大家站了半天,都辛苦了!”邵永安挥着手道。
大伙连道不辛苦,安敏材更是急忙啊,“邵书记亲自来视察,我们这基层工作的,心里都热乎,哪还会感到辛苦啊!”
邵永安没理他,转头向罗大秋说起了话,这让安敏材的老脸难看到极点,这是当众给他穿小鞋呢。
一众人上了车,周同赶紧向罗大秋的车跑去,准备蹭个车,这一大溜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