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艾深一脚浅一脚,似一抹游魂飘着,昨天还觉得这院子这样好,还想在这世间拥有一个这样的院子,此刻却看花不是花,看树不是树,连这院子都恶形恶状起来。
人心险恶,一个人怎么可能前一刻还是好人,后一刻却让她看到恶心不堪的一面?
走到马房,踏雪正在吃草,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起头,见到她似乎有点意外,倒没恶作剧,“咴咴”嘶鸣了两声,算是打招呼。
林艾走到它跟前,满腹心事,伸出手堪称温柔地摸摸踏雪:“看来还是你最好了”,踏雪懵懂地看着她,不懂这人发什么神经,温柔得不像她了。
旁边有个半大的水桶,看起来比较干净,看样子是给它用的,马房过去一点有个水井,她想了想,牵着踏雪过去,让它立在空地上,自己打了一桶水,先拿澡豆给它全身抹了一遍,再拿梳毛刷小心地给它刷洗。
一边刷一边观察着踏雪的神情,见它好像很享受的样子,放松了些,照着这个力度继续刷洗。
跟踏雪相处让她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她心里憋坏了,忍不住跟踏雪诉说:“你说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呢?明明很好的人啊,还给我卖腊肉,你不知道他多会吆喝,我都佩服死了”,见刷子有点脏了,拿到水桶里洗了洗,又给它洗刷起来。
继续诉道:“他那内疚都是假的吗?他的脸是假的吗?他是演员吗?这么能演他怎么不去拿奥斯卡奖?!”越说越气愤,手下力道也大了些,踏雪不满地“嘶”了声,尾巴一甩,水珠掉落在她脸上。
林艾抹一抹脸,恨恨道:“怎么连你都欺负我?”她控诉着她刚才还努力服侍的马,声音有点梗。
踏雪无辜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脸了,林艾陷入突如其来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将梳毛刷往桶里一扔,蹲在地上,头埋进胳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穿越以来经历的一切,恐慌、害怕、无措铺天盖地在这一刻爆发,人心难测,她孤身一人落入一个此刻完全感觉不到善意的世界,不知道这样活一世的意义是什么,老天为何要这样安排?
她死命忍着不发出声音,怕招来不必要的关注,肩膀却剧烈颤抖,她不知道有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只是踏雪和那人都默默不语,看着她哭,不打扰,不劝阻,也不安慰。
不知道哭了多久,衣袖都被她哭湿了,粘乎乎的,踏雪还顶着满身泡沫立在原地,身上脏污的痕迹一条条地,看着好不凄惨,踏雪这辈子大概没这么难看过吧。
看着那糗样,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想要站起来继续给它刷洗,却因为蹲久的缘故,脚麻了,站起来就针扎一般的疼痛,她“哎呀”了一声,扶住踏雪的腿,试着缓了缓,过了一阵,才慢慢站起来,
她到井边先打一桶水,洗了洗哭得狼藉的脸,才继续前面的事,这次心情好多了,哭泣有利于疏导情绪,刚才还天地昏暗的感觉不见了,天边一抹余晖散发着异样的光彩,世界再次明朗起来。
感觉刷洗得差不多了,她端着桶子,想给踏雪冲洗,却发觉身高不够,之前只要抬手刷,现在还要举起桶子,便感觉费力,看到旁边有块石墩,便站上去,将桶子里的水一点点倒在踏雪身上。
忙碌良久,终于将踏雪洗干净了,她转身从马房外面的小隔间找出一条大毛巾,给它擦拭水分,末了,温柔地拍拍踏雪,说:“谢谢你!”诉说和哭泣有效地治愈了她,也不管它乐不乐意,她亲昵地将脸在它脸上蹭了蹭。
踏雪无语望天,再望望自己的主子,那里没人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踏雪再度无语,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人的世界比马的世界真的复杂多了。
折腾半天,林艾并不觉得饿,而且她哭了这么久,脸上肯定不太好看,要是让大家看到她的脸,别人还罢了,沈清晏大概要冷嘲热讽的,白虎大概要大惊小怪落井下石一番的。
其他人的同情好奇也不见得会让人好过,索性不去了,等饿了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吧。
回中院的路上一路无人,她松了口气,做贼一样遛进自己的西厢房。
应该都去吃饭了,她和衣往床上摊,也顾不得脏了,躺了一会,慢慢觉得自己身上味道不太美妙,汗粘在身上,也不舒服,内心挣扎了一阵,还是爬起来,拿上换洗衣服将头发和身子洗了个遍,这才觉得清爽。
正边走边擦拭头发,英子回来了,右手提着一个竹编食盒,看到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林艾视而不见,问她:“给我的?”
英子点头,默默将食盒放到桌上,揭开盖子,菜香四溢。
林艾之前还不觉得饿,这下闻到饭菜香,肚子不自觉地唱起空城计,她眼光一闪,将擦头发的手放下,坐在桌边,菜色看着有点清淡,刚好她现在也吃不下浓油赤酱,先喝了点山药骨头汤。
又吃了点饭,英子的表情让她有点食不下咽,感觉吃得差不多了,她看向英子,索性主动挑破:“你想问什么?”
她的坦荡姿态令英子有点措手不及,张口结舌了一会,才理清思路,仍然有点不好意思:“下午你和少爷……”
“你也看到了,是他开玩笑”,林艾不以为意。
英子有几分激动,“可是你是女的,怎么可以……”
林艾正视她,看得她说不下去了,嗫嚅道:“到底不好,少爷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