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央重新出现在安京的时候,刚好是秦商生下孩子的那一天。与之前所猜想的情况不同,她生下的并不是女儿而是个儿子,取名顾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新出生的小生命身上,第一个发现他的还是刚刚生完孩子的秦商。与别的产妇不同,第一次生孩子的她并没有受到多少痛苦折磨,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顺利的生下了顾祈,而且精神很好。
“颜央?”就是她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惊呼,所有人才发现了屋子里不知何时多出的那个人。
颜央从出生至今,还从未被一群人无视的这样彻底。但在其他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他也只是走近了几步去看那刚刚出生的婴孩。他在看孩子,所有人在看他。
“你的脸?”不知是谁先问了一句。
原本遍布伤痕的一张脸,如今竟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毫无瑕疵,如同一整块莹润的白玉。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在感叹庄山真是个神通广大的地方,竟然连那种伤痕都能医治。唯有顾尔雅一个人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颜央倒是没做回应。
“你怎么回来了?”这时才有些疲惫的秦商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她本以为他会永远留在那个深谷之处,再也不会在世人面前露面。
“补上一份贺礼。”他给她的答案,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事情。
当初在那个谷底,他说要亲自给她钓一尾鱼当作贺礼,她怕他出去淋雨,便随口开了个玩笑,让他重新想一个贵重点的贺礼。结果他真的当了真,而且还履行了承诺。
“在哪儿呢?拿来啊。”她笑着朝着他伸出手。
“过些日子再给你。”说完,他便像其他人一样为了让她好好的休息离开了房间。
等了没一会儿,刚刚成为父亲的顾尔雅也终于关上门走了出来。
“真是神通广大。”这是顾尔雅的第一句话。
颜央知道他在说什么。虽然庄山远离市井与世隔绝,但是关于天下大事和想要知道的一切事情却仍然可以了如指掌。比如新上任不久的内侍少监推崇苛政,陷害忠良,不仅让律法变得更加苛刻,还增添了一些惨无人道的刑罚,让人单单是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但这对秦商身边的这些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事不关己,他们谁也不会在意。不过,偏偏事情波及到了秦商的身上。
不知从何时起,安京中关于秦商的传言越来越多。从连着克死两个丈夫这种迷信的克夫之说,再到直言她想要再次夺权篡位,各种各样的负面传闻流传的越来越广。诚然,若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一个曾用强迫性的手段和武力压制登上帝位的皇帝,即使只是暂代帝位,所有人也不会认为其没有野心,何况她的夫婿是鹒犁的皇子。长陵长公主的地位太过尊贵也太过尴尬,如果皇帝稍稍“残忍”一些,早已会找理由将其治罪。
一切看起来都理所当然,但是又显得太过突然,倒像是有人刻意设计,刻意的让这些传闻在民间流传。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皇帝耳朵里。如果换做别人,颜央一定会认为这就是皇帝本人设计的,用来除掉这个“障碍”。但以他对赵秦真的了解,他知道并不会那样简单。
“应该是有人怂恿皇帝这样做的。而且能让他狠下心来这样做,他的真正目的一定不是秦商,很可能是我。”颜央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还像是谈论天气一样的平淡,“故意让天下人觉得秦商有谋权夺位的野心,然后再用一件莫须有的事情诬陷于她。而就在她无言可辩之时,所有罪证会指向另一个人,也就是皇帝真正想对付的人。”
秦商是皇帝唯一的妹妹,他从小看着她长大。像是赵秦真那样视妹妹如珍宝,甚至觉得妹妹当皇帝也无所谓的人,他不可能真的认为妹妹会谋权,更不可能真的会对付自己的妹妹。只能是有人怂恿他用这样的办法,明着看起来是要对付长陵公主,实际上是要铲除另一个势力。也就是对于一个皇帝来说,真正的威胁——颜央。
当丞相的那段日子,颜央的恶名也算是天下尽知了。世人在心中痛骂他这个奸臣的时候,却也知道他才是这天下真正的掌权人。如今他虽然已经卸职,但是新皇帝一天不除了他,就一天难以安民心,也难以安自己的心。说穿了,哪怕是做样子,也要让天下人知道,无论是跋扈的长陵长公主还是奸相颜央,都已经被新皇帝“铲除”掉了。
“他们在赌你会为了商儿承担罪责,主动束手就擒。”换做以前,顾尔雅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也许会愤愤不平,但是现在却平淡得多了,因为根本不在意。
“想杀我的不是皇帝,而是怂恿皇帝设下这个陷阱的那个人。”说到这里,颜央想起了前几日刚刚得来的消息,“还有,这一次的事,罪名是厌胜。”
厌胜,也就是魇镇。意思为以诅咒厌伏其人,是一种流传已久的巫术,无论是宫廷或是民间,都有人利用它来加害他人。尤其是在宫中斗争里,历朝历代都会出现类似的事情,有的是实情,有的则是被人栽赃。但是无论如何,即使是皇子储君沾上了这些事情,也会被帝王毫不留情的处置。只要与这两个字有了联系,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倒是个好借口。”顾尔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并不比颜央晚,但他还是在暗中压下了所有事情,封锁了所有消息来源。
“商儿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且我打算永远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