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于她,不只是知遇之恩,更是知已之音。
唯有依依,肯无条件的对她好,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依依说,你帮我渡天劫,我保你一世无虞。
晃眼场景又变,落到了记忆深处的一个晚风中。
那日,陌上桂花飘香,飞花如雨,依依十八,她十九,依依提了个篮子在树下,往复奔跑着,忙里忙慌地接她摇落的桂花雨。
她说
“章章,不夜城没有桂花树,你猜,这些树儿都是哪来的。没错,是你老家幽州的,你来后的第二年我便去那里采了树种,如今亦八年了,这桂花总算长好一点了。
我听说,在你家乡要有桂花糕吃的生日才算圆满。你离开幽州这么多年了,一定很想家吧。”
跃章登时红了眼眶。
她从前没有家,所以也不会想家,她从前过的狼狈,过生日从来没有桂花糕,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只想骗依依,骗她每年生日给自己做桂花糕。
那时她以为,哪怕山河破碎,她也不会跟依依分开。
直到,遇到龙腾。
女人,就是这样,在没有遇到爱情之前,还冷静端庄。在遇到爱情之后,便什么也不顾了。仿佛着了魔一样,把曾经最珍视的,也能抛到脑后,眼里心里,狭小的只剩一个人了。
彼时魔界和仙界还有往来时,龙腾曾随师门来过不夜城,当时她一眼就瞧上了龙家的小仙君。
依依也乐的支持。只是没成想,这一段波心荡漾的感情,不仅断送了魔界,还断送了依依。
直到那日,她叛出侍卫之列,带着仙界之人进了魔宫北门,恰巧遇上依依在桂花树下煮茶。
依依看清是她,表情宁静,从容地递给她一杯桂花茶。
柔声道
“章章,尝一尝这桂花糕和桂花茶,是不是还是去年的味道。”
她没有吃桂花糕,一把推开茶杯,眼睛盯着依依,声音淡漠
“今日之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从前你保我无虞,今后我护你周全,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变。”
依依顿了顿,抬头看她,一双妙目像极了当年从城头上望下来的眼神,只是如今,俯视和仰视的位置变了。
依依轻叹一声,声音依旧温柔
“可是章章,魔界变了。你我的立场身份,都变了。就像这桂花,年年岁岁,花皆相似,唯独今年,你却不愿意陪依依喝茶品糕了。
依依身为国相之女,断不能眼睁睁看着魔界墙倒城塌。”
跃章颇为动容,转身避开依依的视线,挥袖道
“糕味已变,何必再尝。立场之事,我不会变,亦无法勉强于你,你不是我对手,但我不会伤害你,你走吧。”
依依给自己倒了杯桂花茶,轻呷了一口,啧啧叹道
“其实味道没有变呢,章章,还是去年一般清香爽口。桂花糕的做法我已经写好了,明年的今日,便让龙腾为你做吧。
至于桂花茶的制法,我想留一点私心,便没有写方子。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喝桂花茶,这样便不会再记起我,记起今日……”
“你……”
跃章猛然回头,却见依依七窍之内,已皆是血污。她慌乱地将她揽入怀中。
整个人欲哭无泪。
跃章从未想过,依依那样活泼天真的一个人,居然会选择自杀。
她用尽最后一口气说
“章章,我不要你记起今日,记起我,死在你的怀中。我要你记得,依依从未死去,我只是,只是,只是在章章的怀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