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那碗姜汤……
“放心,它没有毒。”
他走过来,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又将碗递到她面前。他的喉头微微一滚,轻微一声响,那口姜汤滑了下去。
果然没有毒么?
那这碗姜汤是何用意?
她接过碗,端详着他。虽然这张脸仍然面无表情,但她已然感到一缕温度。那股子热气,正沿着手指,慢慢漫向她全身。
“你淋了雨,不喝点儿姜汤,如何应对朕的问话。”
她的心暖和起来。
喝罢姜汤,他已然重新坐回了那张御椅。又是那幅平静的神情。
“说吧,你是谁。”他的声音冷冷的,仿佛在说:“又是冬日了。”
吴曼曼心中一惊。定定神,她简声道:“在下青州人氏,闺名吴曼曼。”说完,便紧闭了双唇。
他的嘴角轻轻扬了扬,泛起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情,转瞬即逝。
“知道在选美的时候,朕为何选中了你吗?”他又问。
难道不是因为我绝世无双的美貌吗?当然,还有我人口简单的家境。你不就是想让你的后宫安静些吗?你不就是想避免外戚专权吗?
“臣妾不知。”吴曼曼谨声回答。
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朕真的就那样贪色吗?”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何特遣花鸟使到民间四处访美?
吴曼曼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你的眼睛像一个人。”他的眼底,多了一缕不易觉察的暖意。
“谁?”
“乐安公主,朕的果儿妹妹。”
吴曼曼脑子里一个扑棱。是啊,不论你如何整容,眼神却是变不了的。紧接着,她心中又一痛,如同被针扎了一下。
“就因为臣妾的眼睛长得像乐安公主,皇上才选中臣妾的吗?”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竟然还怀念着自己。以前,只以为他心中只有皇权,心无旁骛,原来竟是她错了!
她的眼眶热起来,心中如潮水般涌动起来。但很快,她又将这份涌动强压了下去。
她太明白君王的感情了。他纵是有情,在皇权利益的压力之下,他是断断不会选择感情的。
杏香岭已然让她深刻地明白了这一点。
理智一点吧,少些幻想。
于是,她的心又冷硬起来。
“天下之大,生得像一点,不足为奇。便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生得如同孪生姐妹一般,也是有的。”言下之意,更何况区区一双眼睛。
说完,她又道:“没想到,皇上竟如此怀念乐安公主。”
虽然已将一切看得那般透彻,还是忍不住想拭探一下。
“这世间,只有她,才有那样的眼神。普天之下,曼妙女子多如芥子,而像果儿妹妹那样洞见世事的眼睛,却是再无第二双的。”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如锥,似乎想从她脸上读出点儿什么。
她淡淡一笑,道:“臣妾没有见过乐安公主,并不知她生得怎样一双眼睛。
“不过,照此说来,臣妾竟是该感谢她才是。不然,臣妾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更入不了大兴宫了。”
她这个谎撒得薄脆而真诚。确实是的,她自己怎么见过自己?纵是有铜镜,也不能清晰可见这一双眼睛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难不成,此生我竟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吗?”他不再自称“朕”,而称自己为“我”。高高在上的皇帝架子,在这个不易让人觉察的自称下,融化了。
这一叹,吴曼曼心中大惊。他竟然对她如此有情!
“怎么?乐安公主她……”吴曼曼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询问往事来遮掩自己心中的慌乱。
他却变得有些愚钝了,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慌乱,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紫英宫失火,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命人寻遍了整座大兴宫,都不见她的身影。”
“紫英宫失火,乐安公主会不会已然葬身火海?”她还保持着清醒,步步为营地试探着。
他的唇突然哆嗦起来。一瞬间,方才还静若湖水的的脸痛苦起来,与他帝王的身份颇不相称。
“我亲手翻遍了每一具尸首,皆不见她的踪迹。我以为她逃回明州去了,又着人到明州苦苦访寻,却没有她半分消息……”他说着,痛苦地低下头,肩膀开始抖动,寂静的大殿上,响起隐隐的啜泣声。
“于是,皇上才想出了花鸟使的法子?”
他抬起头,双眼已是溢满泪水。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皇上可以颁发诏书,普天下找寻她呀!”她喊道。
“断断使不得!她可是贤帝的女儿!天下人都知道,我从贤帝手中得了皇权,少不得有奸佞之人,自作聪明以为我要斩草除根,那岂不是更害了她吗?”
吴曼曼心痛如刀割。是啊,如此的水火不相容,又怎、能相爱?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生出来。
“因为臣妾的眼睛像乐安公主,皇上便将臣妾当作了乐安公主吗?”
玄帝停止哭泣,抹了抹双眼,叹息道:“一切竟都是我的痴心妄想。”他笑道。他的笑是那样凄然。“也是呵,
“仅仅是一双眼睛长得像而已,怎么可能会是果儿妹妹?可我却一再地放不下……”
难怪一入宫,他便对她与众不同的关心,当然,还有置气。他的心里,竟是将她当作他的果儿妹妹了。
收了泪,他的理智也渐渐回到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