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这天,李府张灯结彩,红红火火。与庭院里的白雪和寒梅,相得益彰。
逝以寻很不讲礼地在李郁家里,一住就是两月。他乐得有人作伴,逝以寻也心想着不能让她那几百两银子白花,故而这对兄弟和睦得紧。
隔三差五,他还要黑着脸去玉清楼亦或是毓清楼将醉醺醺的逝以寻抬回来,倒真有些像一个兄长。
大年夜,俩人一起吃火锅。热气腾腾,吃着暖和。几杯酒下来,逝以寻道:“李郁兄,这年,过得不算糟糕。”
李郁笑道:“逝兄凡事都能想得开,这是好事。”
逝以寻给他夹了肉,给他倒了酒,道:“多谢你,除了太计较钱这一点,其余的什么都好。”
李郁一顿,手支着下颚兴味盎然道:“我也可以不计较钱,什么都好的话,不如你便在这里留下来,一直在我身边,如何?”
逝以寻摆摆手,嗤笑一声道:“哪能是一直在你身边,我又不是你媳妇儿。”
“你若愿意,我不介意娶你当媳妇儿。”
逝以寻一口酒喷出,愣然瞧着李郁,道:“实不相瞒,我打算过完年便走。”
李郁淡淡挑眉,道:“哦?那倒有些可惜。去哪儿?”
方才那句话,是句玩笑话。李郁这个人,喜欢满嘴玩笑,他自己也没当真。逝以寻想了想,道:“去西蛮罢,到处走走瞅瞅。”
“西蛮有什么好玩儿的?”
她道:“没什么好玩儿,随便走走而已。”
年后,花楼里来了新人走了旧人。玉清楼里的紫曜仍旧是花魁,毓清楼里的小哥仍旧动人。
玉清楼和毓清楼隔得不远。逝以寻在东厢和花魁姑娘花前月下了,还可去西厢和小哥们共度良辰美景。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不等人走茶凉百态尽伤。
宋白玉再出现的时候,逝以寻正和毓清楼的小哥们喝酒聊天,及时行乐。她例行拿白帕准玩捉迷藏,屋中忽然却整个安静了下来。只因随着房门“吱呀”一声,他莽莽撞撞地进来。
没有像上几次那样对人冷言相向,而是神情痛苦而哀伤。
白帕在逝以寻手指间闲闲地缠绕,宋白玉站在她身前,压抑而痛苦道:“你……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逝以寻忍住烦闷,努力端出笑脸,问:“为师骗你什么了?”
“是不是只要我不问,你永远都不会告诉我真相?”宋白玉嗓音低沉,“其实……我不是被艳鬼附身,只是被桃花孽困扰……其实当初,你就已经帮我把桃花孽抽除了,是不是?”
逝以寻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酒,胡乱道:“哦,原来有这回事。你今日来,莫不是就来质问我这个?还扰了我和小哥们的好事。”
他夺下逝以寻的酒杯,坚持着问:“究竟,是不是这样?”
逝以寻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拎起酒壶就胡乱往口中灌酒。倏尔扬起酒壶,“啪”地一声大力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酒水四溅。
“你怎么那么烦,你是苍蝇吗?这样无孔不入!你有没有丁点觉悟,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他怔怔地看着逝以寻,逝以寻继而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都出来。她指着宋白玉,道:“那又怎样,你说,那又怎样?!你从来都不信我,你更加不会信你心里有我,你说你不喜欢,那便不喜欢,你说你修道,那便修道,又有什么所谓呢?就算是没有了桃花孽,你对我也是妖魔在作祟。”
逝以寻看着他逐渐紧绷的身体和眉眼,笑,“你有心魔,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来,你修行的时候,可有想起我,想起我的时候,可有走火入魔?这样不好,不好。”
一番话,像是言中了宋白玉的所有心思。双目噌地腾起了幽幽怒火,迫近她,口气低寒:“为什么,不告诉我,要骗我。当日你若说实情,我就不会放开你。是,我是有心魔,你就是我的心魔,害我生贪恋,害我生**,害我不得耳明心净,害我不得安生修行。那日,你若反驳,我就不会被自己的满口胡言所欺骗,不会那么久,走过了曾经我们走的所有地方,都遍寻你不得!要不是昨夜师叔醉酒失言,我得以知道是你以身试法,帮我转移桃花孽,差点害了自己性命,我才知道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违心的谎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你到底还为我做了多少事!”
他像一只野兽,对她张狂咆哮,受困低吼。
逝以寻看着宋白玉怒红的眼眸,瞠了瞠眼皮,顿觉满腹委屈。她伸手捂住眼,道:“一个连自己的心都不相信的人,我作甚还奢望他会信我呢?”
眼角有人为她轻拭眼泪,她道,“我是你师父,你那么说是应当的,原本我们就不被世俗所接受,我们根本就不合适。我也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能让我喜欢的人也一样喜欢我。只不过,到头来徒劳一场罢了。”
“那为什么每逢下雨,师父都会冷得浑身发抖,为什么师父会这样瘦,为什么师叔说师父折损了近一半的福寿,为什么屋子里这么暖,师父的身子还是凉如冰?”
逝以寻往后退,后背死死抵住桌沿,再无退路,宋白玉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狠狠抱着,“师父为了帮我达成心愿,中了雨妖的冰毒,为了帮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