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一笑,她大概知道文说的是谁了。
她早听吴长兴说过,那位陈家大少奶奶自与陈岱和离之后,性情变了许多,从原来被娇宠着的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了金坛县酒楼的大掌柜。据说那位张小姐在酒楼上展现了非凡的经营天赋,直接将一个门庭冷清的酒楼变得炽手可热,成了如今大户人家最爱往来的去处。
不论是何种世道,女子都殊为不易,这位张小姐能如此,也是极为难得了。
马车很快到了县衙门前,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虞夏轻巧跳下了马车,脚踩到地上一点声响都没有,正要搬脚踏的车夫见此多看了虞夏一眼。
这小闺女个头也不高,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就下来了呢,还一点响动都没有,这才几岁就有轻身功夫在身了?县令跟县丞大人特意请来的,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车夫到底只是个普通仆从,见这便以为虞夏会轻功,却不知道其实是虞夏进入一品玄师以来,身体轻盈不少,再加上对元气的感知比较敏锐,控制自己身形与力道并非难事。
“县令大人,还请先带我去见那些民夫吧。”下了车虞夏见文正在吩咐下人收拾个厢房出来供贵客居住,虞夏心里惦记那些民夫的情况,便赶紧开了口。
于是文与曹茂二人便带着虞夏进了狱中。
虞夏到狱前之时稍微愣了下,她没想到那些发病的民夫会在这里。
文县令瞧见她神情,解释道,“那些民夫失心疯之后力气奇大无比,极有可能挣开捆绳逃脱伤人,将他们安置在牢狱之中,实属无奈。”
先前他见人都好好捆着便寻了间空屋子给他们修养,谁知这些人在一起时能把塞口布巾取出相互间撕咬,其中一个人的捆绳便不知被哪一个咬断了,看守的差役听到动静进去,一时不备便被其中一个民夫咬在了肩膀上。夏日的衣服单薄,民夫牙齿轻易便刺了进去,那差役顿时流了满肩膀的血,这几日已经回家养伤去了。无论如何,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有人为此受伤了。
牢狱阴暗,牢头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文三人跟在后面,牢中血煞之气颇为浓厚,在此地待得久了很容易受煞气入侵,精神失常。
虞夏微微皱眉,两旁的囚犯难得见到生人,都看了过来。有的依然躺着神情麻木,有的蹲坐在角落眼神空洞,有的冲到牢门边拼命想要出去,尖声嚎叫歇斯底里。
文和曹茂极少来这个地方,也微微感到不适,前面引路的牢头却早已见怪不怪,一脸麻木地带他们到了目的地。
五个发疯的民夫待遇不错,文怕他们厮打起来,一人关了一间,里面垫着的草席尚算干净,只是这几人明显面色发黄,眼底发青,形容骇人。
“给他们送过饭,把嘴里的布巾取出来,但是他们就是不吃。”文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几个人如今水米不进,只肯吃人肉,想起他们送来时满嘴碎肉的样子,文已经吃了好几天素了。
曹茂近日忙着处理户籍钱粮等事务,早先便听说了文遇到的事,却是头一次亲眼见到。几个民夫眼球爆出,颧骨凸起,两颊凹陷,阴恻恻地盯着来人,让人不寒而栗,曹茂身子一抖,不着痕迹地往虞夏身后躲了躲。
虞夏朝一个人走去,此人症状最轻,应该是今日刚发作的。
“此人名为周猛,今日才送过来的。”文解释道。
周猛就躺在门边,见虞夏走进,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眼中充满垂涎之意。
虞夏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周猛额间,周猛浑身一震,随即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见虞夏的动作,文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只是让他睡着了。”
“他们这些日子都没闭过眼吧?”虞夏问。
从她进来到现在,这几个人眼睛就没眨过。
文扭头看牢头,这几个人形容怪异,牢头基本不靠近,被虞夏一问,愣了一下。
“好像……”牢头回想了一番,“确实没见他们阖过眼。”
这在虞夏意料之中,这些人不知饥饱,自然也不知道睡觉了。
虞夏在几人额间都点了下,这些人浑身僵硬的肌肉立刻便软了下去,闭眼睡了过去。睡梦中面部肌肉也松弛了下来,看着不像原来那般诡异了。
这动作看似简单,却让虞夏额间冒出了些许冷汗。近日几个还好,时间越久的越难缠,她用上了十分力气才将人都弄晕过去,顿时丹田中元气便有些枯竭的迹象,脑子也开始有些昏沉起来。
虞夏掏出一颗云念初给的补气丸放嘴里吞下,稍缓了一会儿,在文曹茂二人担忧的目光中才开口解释。
“他们脸上缠着浓郁的黑气,眼瞳扩散,肢体僵硬,这是被邪气缠身的症状。”虞夏皱着眉,神色并不轻松,“我现在也只是让他们先休息,如果一直保持原来的状态,不等邪气解除他们自己的身体就熬不过去了。”
这话先前几个高人也说过,只是尝试驱邪时却都失败了,有一位先生还差点受到邪气反噬,文焦急问道,“那该如何驱邪呢?”
虞夏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先带我去看一下那处荒地吧。”
“现在天色已晚,虞姑娘先随我用膳吧。”文提议道。
虞夏点了点头,曹茂便先回去了,虞夏跟着文并两个仆从回了县衙后院。
文的夫人宁秀珍牵着四岁的女儿等在了门前。
“爹爹!”粉雕玉琢的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