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里吹着的风不小,刮得祭坛两旁的树沙沙作响,把祭坛周围围着的王府护卫们吹得东倒西歪,恰如热锅上的蚂蚁,虽在锅外,却急得团团转。
他们显然是看到了那个在围墙上跳舞的飞扬跋扈的李布依,他们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从何处钻出来的,一下子都慌了神,却百思不得其解:方才没有设防吗?
“不好,快,快上!”护府军将领幡然醒悟,着急忙慌地使唤着手下冲上前去撞开祭坛的大门。
可惜,已经迟了。
哗啦——便在撞开门的那一刻,白色的烟雾铺天盖地席卷而下,却不像是面粉那样的粉尘,倒像是目力见不清晰的细小的烟尘,同那护府军打了个照面。
“啊!”护府军们慌不迭地向后退,哪里还敢再往前迈一步,早就乱了阵脚,唯恐沾上这奇怪的烟尘,而落于地上的烟尘并没有马上被风吹散,反而飘起烟雾般的东西,阻隔起无形的屏障。
“放箭放箭!”副将的两声放箭,包围在王府周围的护卫立马拉弓。
“慢着!”由内力传出去的一声喝叱宛如晴天里的一道霹雳。
“何方人士敢在我漠王府喧哗,还不快束手就擒!”护府军的将领出声怒喝,看来也是为李布依手中层出不穷的药粉所吓。
“束手就擒?”李布依款款踱步于庭院之中,现如今祭坛的大门洞开,她将与这近千人的护府军两厢僵持对弈,她明明轻功绝佳,却还是故意将青石地板踩得踏踏直响,眼底里的讥诮竟与踏踏声相得益彰。
她问:“束手就擒之后,去哪儿?”
她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但是每踏一下,都让护府军将领心头一紧,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李布依移动的步伐。
而李布依恍若未闻只是旁若无人地走到方才刚刚长出花蕊的树下,伸手抚摸枝头的嫩芽,悠悠道:“放我们走,一到零成;入王府监牢,受尽非人刑罚,二到五成,可怜小弟我皮薄骨轻,经不得兄台们辣手摧花;丢入军中红帐篷?您们先瞧瞧小弟我这身子骨,理由同上;左思右想,可能性最大的……怕还是严刑逼供要我交出解药吧。恩?”她快手采摘了几朵花蕊与叶,怒目圆睁将之朝护府军的将领甩去,队长一惊,慌忙捂脸后退。
却见树下的人儿吃吃地笑曰:“好傻。”
明明是简单妆容,可那睥睨的一笑,竟看呆了众人。
当将领反应过来自己被耍正要发怒时,就瞧见李布依从树下悠悠走了出来,风吹衣袖鼓鼓,风过衣带飘飘,一身轻骨令人一度怀疑刮起的这阵风,会不会把她吹走。而通红的火光照耀下,她面容张狂:“你们王府的门客中了我的毒,若是一夜之间折了大半,漠王的威信怕是要散。”
“要我说,你们想救人否?”
围军一片寂静,护府军的将领也陷入沉默,随即便听见少女张狂一笑,连树叶也抖了三抖,她说:“叫你们家漠王,滚出来见我!”
叫你们家漠王滚出来见我!
围军一片哑然,当真如雷霹雳。
神武大地之上,何人敢对漠王说“滚”这个字!
护府军的将领闻之一个踉跄“好大的口气!自己见过嚣张跋扈的犯人,见过老奸巨猾的逃犯,见过无赖可耻的移民,就没见过到了人家地盘明明是人鱼肉,却依旧跋扈张扬地要人家山大王滚出来见自己的人!
可惜对方手中的药粉很不寻常,来路不明,王府里的那帮门客还争功求胜,着了对方的道,现在哪怕放箭击杀对方,也被他拉下了数十人陪葬。
将领眼神一阵巨变,而面前的少年却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面上没有丝毫焦虑之色,但也只有她本人才知道,等待的过程中她爪心里已经溢出冷汗丝丝,那身布衣已经黏在背上,不管有多少武林高手着了自己珍藏五年的宝贝药粉,又有多少人抵不过药粉的毒性,但只要那为首的将领摇头,这百支箭齐发,被射成刺猬的,就是他们啊。
护府军的将领阴沉着脸看着李布依,权衡利弊在心中飞快的盘算,良久,他一挥手,懊恼地下令:“传令。”
随即就见他身旁有一匹白驹向王府深处飞奔而去。
夜风习习,扫过露台雅阁的青石地板,挂在阁楼旁的长长帷幔飘扬,一张紫檀桌旁,朱红的小炉中烟气缭绕。
着粉衣的楚言宇瞟了瞟对面的弟弟,他的手中始终握着那杯茶,令人惊奇的是这几个时辰茶水既没有换过,也没有添加新的茶杯,竟还有热气缭绕。是天气太热,还是他原本偏寒的体质……骤热?
楚言宇望着棋盘,却自顾自的有些哀伤:或许,是因为自己在此处,他连一杯茶都没敢换?
“十二哥,您分神了。”楚绍元提示道,修长的手指从水清天蓝的宽衣袖下伸出,一枚棋子款款而落。
“赢不了小十三。”楚言宇打开扇子捂住嘴笑,按扇子主人的话说,这扇子不是用来扇风的,而是用来给他卖弄不尽风骚的。
他道:“一直都赢不了你的。”
他压着扇子悄悄说着这句话,话里不再带着调笑反而隐隐间有份怅然,略微空白的音调散在晚风中。
将落将军之子的楚绍元闻之不着痕迹地颤了颤,随即,不再犹豫地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将军。”
“小十三真讨厌!”楚言宇假意挥泪道,“一点都不体谅兄长的心情,偶尔输一次也好嘛~”
楚绍元把棋子收好,笑了笑道:“输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