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注册结婚只是一个手段,齐联春自然又做了一个对比,他对齐联杵说:“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海伦她哥哥真的很了不起,处境很艰难了,还想尽办法把妹妹送出国,你晓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联杵不明白弟弟的意思,只得做一个聆听者。
齐联春继续说:“你晓得吗!他哥哥参加了犹太人的抵抗组织,而且已经做好随时付出生命的准备,因为他怕他妹妹受到牵连,所以,想尽办法让我把海伦带到中国。”
听到齐联春这样说,齐联杵这才完全明白其中的逻辑,只是没想到齐联春说出事情真相的目的只是为衬托出自己的“汉奸”身份。
齐联春说:“哥,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人家,再看看自己,还有,外人到底怎么看我们家,当了汉奸,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呀!”
齐联春的话很不好听,不过齐联杵依旧能够心平气和,“哎,都跟你说了,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不懂,跟你也说不明白。”
齐联春很无奈地摇摇头,又说:“我一到家就觉得很奇怪,我姐姐呢,还有小川呢?你说她们去重庆了,跟小川他姥爷一家人一起去的,我现在才明白,我姐姐、还有她娘家人,是不是看不惯你的身份?你在为汉奸政府工作,她们一家人是不是已经跟你决裂了?”
齐联春所说的“我姐姐”,实际是他的嫂子,也就是齐联杵的妻子,当初齐联杵与她未结婚时,齐联春就是称呼她为“姐姐”,他们之间实际也没见过几次面,齐联春当时能够感觉到这个“姐姐”很善良。
端庄、美丽的这个“姐姐”,想来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哥哥,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联想到哥哥如今的身份,齐联春很自然地猜到“汉奸”是会让最善良的人都弃之而去,众叛亲离自然也应该是汉奸的下场。
齐联春提到的“我姐姐”,他哪里知道,这正是齐联杵心底里的最伤痛。
淞沪会战后期,国军节节败退,齐联杵接受军统秘密指令,南京一旦失守,齐联杵将执行潜伏计划,为解后顾之忧,齐联杵与妻子制造分歧,以至其妻及家人随政府西迁,先是去了武汉,后去了重庆。
南京保卫战前夕,齐联杵随父亲一起回到高淳老家,以躲避战火来袭。南京沦陷后遭到屠城暴行,后日军扶植傀儡——南京维新政府。齐甫诚与维新政府的多位高官亦有交往,后被游说。
齐联杵则将此信息电告军统,军统长官认为这正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于是电令齐联杵促成齐甫诚赴伪政府任职,此后齐甫诚便任职于伪政府的教育部。借此,齐甫诚一家又回到了南京,而齐联杵则辗转进入“首都警察厅”任职,之后逐渐组建了以齐联杵为首的“巡抚”小组。
本以为妻子一家已安全抵达重庆,本以为没有了后顾之忧,可是不出一年的时间,齐联杵得到消息,妻子在重庆遭到日军空袭,不幸丧生。潜伏在日伪当中的齐联杵悲痛万分,他曾对巡抚小组成员方琳说,“我哭都地方去哭。”
齐联杵没有想到,今晚弟弟会提及妻子,他那么一句“我姐姐”,齐联杵的心又被揪了起来。做特工的被人误解,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弟弟的质问仿佛锋利的尖刀,正一次又一次刺向自己,他不怕疼,只是觉得心头压着一块巨石,那是一种窒息的感觉,而且非常地无奈,那块巨石明明可以掀开,但自己却不能那么做。
齐联杵本想用自己的怒火去掩饰内心的伤痛,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怕与弟弟的交流就此被终止,于是克制内心的汹涌,齐联杵摇摇头,说:“你姐姐的事你更不了解,我说过,你不要想当然。”
见齐联杵情绪忽然低落,齐联春觉得怕是自己的话不幸言中了,想来这也是哥哥的伤心事,更算是难以人言的短处。就像海伦说的“血脉相连”,念及亲情,齐联春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齐联春刚才还是针锋相对,此时突然沉默,齐联杵稍感安慰。片刻冷场后,齐联杵说:“海伦是犹太人,维也纳怕是回不去了吧?她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一直跟着你,打算以后都留在中国了?”
“维也纳肯定是回不去了,海伦岁数小,暂时也只能跟着我了,具体的我还在考虑。”
因为海伦的原因,齐联杵突然觉得直接让他们离开南京,这样的建议想来是给人一种薄情寡义的感觉。只是弟弟不收敛抗日情绪,怕是要出问题的,想来劝弟弟做一个顺民,更是难以说服于他,左右问难时,齐联春倒是先一步劝起齐联杵了。
“哥,你有没有想过放弃现在的工作,我们家的条件无论到哪里也不至于饿肚子,别的不说,就现在我也能负担家里的开销,我们一起出国,换一个环境,我觉得肯定比现在好,到时候,再把我姐姐她们一起接过去。”
“联春,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就算我跟你出国,那爸爸呢,也让他跟你一起出国?你想好去哪里了吗?我们家的资产怎么变现?还有新政府、日本人,还有重庆政府,怕是谁都不会让我们一家人出国呀!”
显然齐联杵提出的问题很现实,齐联春想想也是,他略加思索,说:“那这样,我先出国,找好落脚点,我再通知你,你也先准备起来,时机一成熟,我们国外汇合,你觉得怎么样?”
齐联春的这番话,让齐联杵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他想:要让弟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