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天顿时气得难以自制,他猛然扬起巴掌,恶狠狠地打了刘占元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个惊人的举动在刘占元的印象里非常罕见。
刘占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趔趄,紧接着定了定神,极力控制失衡的身体,站稳脚跟,硬着头皮,迎接对方暴风骤雨般的殴打,他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
气急败坏的刘震天可不是敷衍了事地打两三下才消停,而是彻头彻尾地狂揍了一顿。暴打十几下之后,似乎还不解气。
刘震天随即飞起一脚踢中刘占元的假肢。刘占元顺势跪倒,蜷缩在地,就像一只熟透的龙虾。
刘震天退后几步,远离对方,阴冷而平静地叫道:“以前我警告你很多次,除非迫不得已,千万不要亲自动手杀人,可是你偏偏不听老人言,最后吃亏在眼前。你当土匪上瘾了吗?接着讲!”
刘占元忍着疼痛,神情沮丧地爬了起来。他沮丧并不是因为自己挨打,而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遭受的苦闷。
他看了一眼刘震天,心情沉重地说道:“我以西北马帮帮主的身份监控共党情报人员的动静……”
刘震天立即打断对方的话语,小声提醒道:“我几乎全程掌握你曾经说过的每句话,做过的每件事,见过的每个人,不用再跟我提起这些。说一下你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我……”
刘占元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刘震天面色冷峻地看着,似乎要看穿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可是这种糟糕的心情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他也知道从何说起。因为这是种让他始终无法接近的苦痛,就像一个沉浸在失恋中的女人,面对男人曾经的背叛,她不会痛定思痛,只会触景伤情,更加绝望,更加痛苦,更加悲伤。
当他以为自己可以在罗树林那里得到一丝温暖与慰藉时,最后却陷入了绝望的边缘;当看着可望而不可即的出生地时,才发现自己的原生家庭始终是他人生无法跨越的门槛,无法征服的迷茫。
憋了老半天,他总算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司令,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震天静静地听着。虽然这话他很不喜欢听,也让他感到有些失望,但却是他想听的重点内容。他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刘占元愣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知道断腿不算什么!没有了腿我同样可以为党国效力!可是就算截肢了,我心里老放不下它。共党的罗树林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我已经杀了他。只是我接到您命令的那刻起,却迟迟下不了手……”
刘占元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死去的罗树林,那老家伙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他眼前。本来他想彻底忘记这个人,却又无时不刻地想起。
罗树林笑嘻嘻的影子,对他说道:“小伙子,我给你买了份早餐,趁热吃了吧。”
眼前的一切恍如梦中,刘占元狠狠地掐自己的胳膊,确认这一切只是个幻觉。刘震天默不作声,只是阴沉而冷静地看着。
“我想这一切可能是老家伙蛊惑人心的阴谋诡计,但是......”
刘占元的神情有些恍惚,就连他说话也开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罗树林掷地有声的话语不断地在他耳边久久回荡。
“小伙子,请问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
“呵呵,如果你想回去,就放下所有的包袱吧……”
这些声音伴随着罗树林挥之不去的影子在刘占元的脑海里循环往复,转瞬即逝。刘占元不停地摇晃自己的脑袋,企图赶走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影像。
刘震天一言不发地站着,仿佛再看一个歇斯底里症发作的精神病患者。刘占元抽了抽酸楚的鼻子,毫无掩饰地向对方倾诉自己的心声。
“罗树林那老家伙跟别人不同,我不怕跟共党为敌,可是他的言行举止让人感动……”
其实刘占元已经泪眼婆娑,刘震天轻蔑而冷淡地看着对方廉价的泪水,像个木偶般沉默不言。
“他说……他……”
刘占元话到嘴边又咽下,罗树林所说的那句振聋发聩的话语他无法说出口,因为他不想冒犯自己尊敬的顶头上司。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改口说道:“其实他什么也没说,肯能是我听错了……”
刘震天立即大声反驳道:“本来我们可以让鬼子的鲜血染红大地,可是你们却用国人的鲜血涂抹天空。那老狐狸不是跟你说了这句话吗?为什么你说人家什么也没说呢?他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吗?”
刘占元愣住了,疲惫不堪地回答:“没有……”
“哼,罗树林这老狐狸死有余辜。”
刘震天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恨那个老家伙,就像恨他脸上那个无法消除的刀疤,以及刺伤他的那个共党分子。
刘占元沉默不语,试图让纷乱复杂的心情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刘震天愤然叫道:“所谓的政治信仰,正义邪恶,对错美丑,只过是老家伙鼓吹的大道理。他把你变成了一个庸人自扰的废物,让你身陷是非恩怨,人情冷暖之中而无法自拔。我告诉你什么都没有,只有各自不同的革命立场。成王败寇才是终极目的,其他都是浮云。”
“司令教训得对,晚辈洗耳恭听。”
刘占元有口无心地说道,刘震天也看出了他心不在焉地敷衍。
刘震天看着墙上粘贴的那张横幅,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