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松石在信中说,风云变幻,数年沧海,大淮的天下即将分崩离析。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比所有人都快一步,抢占先机,拔得头筹。
等各方势力借势壮大,只会徒增困扰。
而抢占先机的方式,就是在这蠢蠢欲动,一触即沸的民怨之上,再添一把火,让这个天下在仓促之间陷入动乱。
其他势力手忙脚乱,他们却是早已万事俱备。
安松石的这些见解跟元澈想的一样,本也没有什么异议。
但是安松石在信中提到,眼下民怨还没有达到爆发的程度,不是最绝妙的时机,需要我们自己做点什么,亲手点燃第一把火。
他提议元澈暗中派人将在兰江上游投毒,利用水脉将毒药输送到中下游,将全部的鱼虾毒死。
时年饥荒,沿着兰江水脉聚居的百姓会凿开冰层钓鱼充饥,兰江水脉发达,鱼虾充沛,很多人竟也能勉强熬过这个寒冬。
介时田地里没有粮食,山上没有野菜和草根,水里也没有鱼虾。老百姓已经走投无路,一定能引爆滔天的民愤。
好毒的计策,根本视人命如草芥。元澈暗自吃惊。想来,先帝带着安松石打下江山,原本就是极其血腥残忍的过程。
也许从战场的腥风血雨中走过来,安松石早已经将万千人命视作蝼蚁。
但是元澈不能。他回信义正言辞否决了这个主意。他认为,天时不必做到极致,眼下地利人和俱全,已经可以起事。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没过多久,安松石竟然独自操纵了这件事。
元澈党中有一位名叫陈源的臣子,位居凛州巡抚,是一直以来安插在王晋手下的细作。
在朝臣眼中,陈源是王晋的忠心下属,帮着王晋助纣为虐做了不少缺德事。
只有元澈及几个心腹臣子才知道,陈源是他们的人,在很多至关重要的政斗事件里应外合,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安松石秘密以元澈的名义给陈源下了密令,令他在兰江水源投毒,将鱼虾毒死。
如此一来,即使投毒的东窗事发,天下人也不会把账算在自己头上,更不会算在元澈头上,只会算在王晋头上。
很快整个兰江平原的鱼虾都死绝了,但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人意料。
饥饿到了丧失理智的灾民们,眼见凿开的冰河里飘着鱼肚蘩白的死鱼死虾,却还是饥不择食,不顾身家性命捞起来吃掉,只为满足眼前一刻的饱腹之欲。
好几个州省百姓死伤无数。
这个惨绝人缘寰的消息瞬间席卷大淮南北,如安松石所期待的那样,彻底点燃了滔天的民愤。
被逼到了绝境的百姓,还有那些尚有一丝生机,但看到了惨状而兔死狐悲的人们,似乎预见了自己的下场,纷纷破釜沉舟,揭竿起义。
元澈这些年在各地招募才俊,布置了不少自己的力量,趁着这个绝妙的时机引导民心所向,成为各地起义的中坚力量。
这些元澈储备已久的才俊们,心中都很明确信念,最终是要辅佐清河贤王登上帝位。
这个时候,绝不能大张旗鼓打着匡扶清河贤王的旗号招摇过市,避免朝廷第一个矛头对准的不是起义军,而是元澈。
故此,各地起义军名义上打着官逼民反,或者清君侧,诛阉党的旗号,从四面八方朝淮京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