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要留在外边放风,并未下去。
张生安打头阵,祈茵第二,顾念景善后。
其实祈茵是想让顾念景先走自己善后,可顾念景不同意。
“你是将我看得多弱不禁风,还是觉得半夜让我来做这种事对不起我,所以想多保护我一些?”
祈茵想想,摇头:“都不是。”就下意识的想通过一切事情,去偿还他上一世对自己恩情而已。
顾念景帮她将围巾往上扯了些,将口鼻挡个严实:“走吧,下面空气不好,挡着点。”
祈茵只好先顺着木制的陡峭楼梯往下走,快到底时张生安扶了她一把,后边顾念景才慢慢往下。
下了楼梯后,还要走一段差不多五米的小段距离,才到柯昌盛被幽禁地方。
祈茵拿着李师傅给的钥匙,在放进钥匙孔的时候,有一瞬犹豫了。
血脉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虽然他并未生你养你,但当你知道在里面被人折磨得脱相的人是自己的父亲时,祈茵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钥匙孔距离钥匙也就两厘米的距离,可她却怎么都放不进去,手沉得仿佛被重石压住。
“小茵,要不我来吧。”顾念景已经伸出手,但未曾直接逾越握上去。
祈茵闭了闭眼,轻轻吐口气,还是自己亲手将钥匙插进锁眼里。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黑暗幽闭的空间里被放大,躺在床上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人立刻转醒,在黑暗中惊恐的睁大双眼往一直试图躲避。
在祈茵将灯打亮的那一瞬,伴随砰的一声,柯昌盛连带床单摔在地上。
他哑然无声的嘶喊,在过完生日后又被罗爱柳注射药物的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就算再恐惧再嚎叫出来也只是气声。
“爸。”
空间里所有捶打和嘶哑的气声立刻消失。
一双枯瘦惨白的手慢慢探向床沿,着力撑了一下,随即柯昌盛的脸出现在大家眼前。
比在生日会看到的时候还要瘦,祈茵仿佛看到一具骷髅在自己面前,眼球以一种病态的模样往外突,眼珠泛青而浑浊,血丝密密麻麻布满眼白。
这双眼睛在看清祈茵后,先是惊喜,后慢慢流下两行清泪,十分吃力的抬起一只手,不停的挥——想让祈茵离开。
“还好,他的脑子是清醒的。”顾念景说。
祈茵朝柯昌盛走过去,使力将他抚往床上躺好。
柯昌盛的皮下脂肪真的半点不剩,她自认纤瘦的身躯,都能不费劲的把他往床上扶。
柯昌盛一直在冲祈茵摇手,生怕她不理解自己意思,还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一直挥舞。
祈茵将他手握住:“爸,你放心,我来的时候罗爱柳没有发现,我让人在她们的晚饭中放了,这会儿已经睡的很死。”
柯昌盛摆手的动作才停下,嘴巴张张合合。
祈茵吃力辨认,才隐约知道他在问——你怎么来了。
她回道:“我带医生来给你治病。”
柯昌盛又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腿自暴自弃:我这病治不好了,你们快走吧,别管我。
祈茵抿唇不说话。
顾念景跟着走到柯昌盛面前,自我介绍:“您好,我就是小茵带来的医生,负责为你治疗的。”
说完,顾念景便动手为柯昌盛检查。
因为有祈茵在场,柯昌盛还算配合,只是在碰到他无法行动的双腿时,他便痉挛得厉害,最后发展到他不停的在床上抽搐。
顾念景冲祈茵摇头:“长年累月的慢性病毒导致身形削瘦身体双腿无法行走,再加上你爸心里障碍严重,接受不了自己无法走路且被背叛被关押的事实,”
“所以每当触碰到他双腿时,他便反射性的觉得疼痛不已。久而久之便分不清究竟是真的疼痛,还是心理上所以为的疼痛。”
祈茵看着仍在床上翻滚的柯昌盛:“那怎么办?”
“我先用中医针灸进行保险治疗,将他体内沉积已久的毒素慢慢引出,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带上心理医生进行配合治疗,应该可以将你爸的病给治好,不过需要的周期可能较长。”
祈茵皱眉:“大概多久?”
“保守估计,两个月。”
祈茵沉默了。
“觉得久?”顾念景也为难:“可是已经不能再快,你父亲的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想来投毒的人是早就策划好,你——”
顾念景不再说了,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该过多评议,且,也不想让祈茵回忆起太多不堪的往事。
祈茵却道:“两个月,你每天都要半夜偷偷摸摸的爬墙,钻储物间,然后在这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为我爸治病,顾医生,你真的愿意吗?”
祈茵看着他的目光里全是真挚的关心,完完全全,没有掺杂其他东西。
顾念景却还是忍不住心神荡了一下,原来是他理解错了。
她之所以沉默,不是因为嫌时间太长,而是担心自己。
他笑:“没事,医者仁心,再说了,这是你父亲,只要你想救,我一定尽力。”
祈茵只觉得顾念景还是那个顾念景,一遇到病人便能全心投入,无论救治环境多么恶劣。
顾念景拿出一套针灸用具,在准备下针时,又对祈茵道:“要实在承受不住,就别看。”
又叫张生安:“张管家,麻烦帮我按住柯先生,以防他在治疗过程中抽动导致针法错位。”
顾念景在施针前特意将一块白布塞进柯昌盛的嘴里让他咬着,以防待会儿过于强烈的痛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