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轮番更换,一旦立秋,天气便眼瞧着一日比一日凉爽起来,不到白露时节,夜晚送来的秋风却掺进了冷意,不似夏日夜里暖馨的吹拂,如同轻轻刮过的羽毛。
“娘娘……您赏月怎么又忘了添披帛?”
陈恙芯感到身上附来一层厚实的还带着热度的罩衫,随着馨怡灵活的手拉起两旁的丝绸缎在脖颈下方打了个严实的垂蝶结儿,秋夜那些许猝不及防袭来的寒意都被牢牢隔绝在身外。
“明日清晨便要随行出宫,娘娘不如早些歇息。”
终于到了出宫的这日,陈恙芯压制住她蠢蠢欲动,喜不自禁的情绪,她实在兴奋极了,整日无所事事的在宫里找乐子,当然不如在宫外的乐趣多,假设没有偷换灵魂的陈恙芯,或许对于出宫狩猎秋围,行宫泡汤不作大惊小怪,可顾楚楚闲不住,她每日望着日升月潜,掰着手指头期盼,那神情,活脱脱像蹲牢狱的犯人,等待大赦罪行还人生自由,重见天日的那刻。
于是陈恙芯虽早早歇息在她宽阔柔软的拔步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却开始不受控的幻想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何模样,会经历什么终生难忘的事情,盘算着要如何玩乐,越想越精神,最后以失眠告终。
故而当一米微光穿透云层,金灿灿的光辉逐渐从东方铺射开来,顿时朝阳初露,霞光万丈。
乾清门前鼓乐和音,天子威仪的銮驾卤簿气势恢宏,李翼安尊贵黄袍加身,却不如朝服的龙袍繁琐,金龙镶玉的头冠束发,剑眉斜飞入鬓,瞳眸深邃难测,挺直的鼻梁下,那薄唇微微上翘,意兴阑珊。
宁王宁井辰站在李翼安身侧稍后的位置,同样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惹宫女注目脸红。胡锦绣雅意翩然,浑然神清气爽,她搀扶着笑脸盈盈,和蔼近人的太后,几人皆是精神上佳,神采奕奕。
唯独姗姗来迟的陈恙芯。
失眠使她倦色浓浓,虽然从头至脚都如往常那样精致规矩,绝美拂尘,挑不出毛病,可那并不焕彩的面容和酥若无骨的柔夷,软趴趴的搭在馨怡手背上,宛若被雨水摧残过的芭蕉叶,失了生机,焉了身子。
陈恙芯原本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待会无论是金辇玉辇、何种规格的大辂,她的嫔妃采仗如何,沾了软垫上了舆辇就倒头昏睡补觉,不管三七二十一,雷打不动。
可真真到了这气势如虹的銮驾卤簿跟头,她的那些困意被耳旁悠长如洪钟威仪的奏乐一轰,加之现代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壮大场景入目,整个人就抖擞精神,昏昏入睡的感觉烟消云散了。
黄、红、白、青、黑等色的伞与红黄、单龙、双龙、方形、圆形的扇各二十对,旌、幢、幡、麾、节等共二十三对,棋旗一百零九面,金钺、星、卧瓜、立瓜、吾杖各三对,御杖四队。
那极有规律的奏乐由专人队列训练,有鼓四十八面,杖古四面,板四串,龙头笛十二只,金四面,画角二十四只,金钲四面,小铜号八只,大铜号八只。
随皇帝行走的有方天戟二对,豹尾枪二十杆,弓箭二十副,大刀二十把,这些皆由骑马的大内侍卫手执或者佩戴。
后方紧跟着手持金香炉、金香盒、金唾壶、金盆、金瓶、金交椅、金杌等奴才随从。再后则是是杖马二十匹。
皇帝乘坐着金辇或象辂,而前头则是御前侍卫护驾,跟着皇帝金辇的华盖,按理随行的的亲王宗室或大臣都要跟在其后,不过此番先行汤泉宫,只有太后髤以明黄的仪驾仪车,宁王的仪车,胡锦绣贵妃的仪仗与陈恙芯自个的采仗依次排开。
当然,由于位份和身份的规矩,陈恙芯的舆辇离李翼安的大辂十分遥远。
陈恙芯啧啧称羡,这无不彰显皇家独尊威仪的卤簿,与那博物馆里明清画上的一模一样,身临其境时才更能直观的感受到这气势逼人的仪驾,令人窒息、不禁生畏又忍不住赞叹。
眼看到了吉首,太后却率先上了舆车,紧跟着宁王与胡锦绣也纷纷进去,可身为皇帝的李翼安反而迟迟未动。
尤其是当他敏锐找寻的目光远远探来自己身上时,陈恙芯格外不明所以。
“芯妃娘娘。”
随着突兀又熟悉的男音偏头看去,只见曾太医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提着重重的医药木箱,朝她行礼。
“何事?”
“臣奉皇上之命,特来为娘娘请脉。”
请脉?陈恙芯迷茫的望了几眼众人万事俱备只待出发的模样,这个时候来请脉,是不是太不合时宜,又莫名其妙……
“本宫好端端的…”陈恙芯对曾太医生出几缕无辜又无奈的气郁。
曾太医连连解释:“皇上瞧着芯妃娘娘今日眼帘乌青,气色虚亏,浑身无力,故唤来臣为娘娘诊脉。”
“小题大做。”
陈恙芯不知遥遥那头的皇帝能不能发觉她略带嫌弃的神色,但她还是礼貌性的捻起纱袖朝李翼安摆了摆手,对曾太医拒绝道:“本宫一夜无眠,身体自然欠妥,但却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劳费心。”
毕竟是皇上亲命,曾太医又不好“空手而归”,踌躇未定是走是留。
“倘若误了时辰,太后娘娘必要怪罪本宫拖沓,本宫知晓你为难向皇上复命,但你既然伴驾随行,本宫稍有不适定会及时唤你前来,谁也怪罪不到你头上。”
说罢,陈恙芯转身走向她的舆车,没给曾太医犹犹豫豫的机会。
鉴于陈恙芯是内宫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