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辉会这样想,也只能说,帝王心思,从来都是最难猜测的。
就算是齐玄辉这种,活了两世之人,也难以断定。
至于那帝王心术,也只有太子才有资格,能得高才的先生教授。
但是,试问那一位皇子,不是在背地里,另找高人求教的?
皇家无亲情!这句话从来都不是妄语,更不是虚言。
他们这些打小在深宫里长大的,谁的心思能是个真单纯的?
就连一向老实无闻的平郡王,得了势还要嚣张一把呢。
这位甚至敢向天借胆,毒杀先太子,看过这么一出弑兄惨剧之后,谁还敢说皇子里有老实本份的?
齐玄辉这个走在前面的,都放慢了步伐了,依旧不见齐玄礼跟上。
他很是纳闷的扭脸一看,嗬,就见齐玄礼的神色变的有点恹恹的,双手袖在大氅之中,低着头,慢慢悠悠的直往前蹭。
再一细看,自家九哥似乎连一贯挺拔的脊背,都有些微微的弯曲。
想来这位圣上的亲弟弟,此刻心中的纠结,恐怕更甚于任何人。
他这会的心里,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患得患失呢。
齐玄辉抬手拍了拍齐玄礼的肩膀,含笑何止于此?咱们兄弟此时,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多想几步,看的长远些,那是不会有错的,可也不是说,六哥他就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说句心里话,弟弟我总觉着,咱们兄弟三人从小相处到现在,这生死与共的情分,到底和旁人要不同些。”
“圣上他看在咱们兄弟俩衷心的份上,也不会容不下咱们俩的。”
“再说了,你我身后可还有母妃呢,等过几日她老人家成了太后,咱俩可就有了大树靠了!”
他这话宽慰的成分绝对占了大半,说到底,齐玄辉还是不忍心,见自家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哥,活的这样谨小慎微啊。
齐玄礼原本惴惴的心里,自然而然的,就顺着齐玄辉的话去想,他先想到亲娘对自己的疼爱,再想到自家亲哥哥一来就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想自己和十三弟能有老娘这把大伞罩着,过上几十年的太平日子,那还是不难的。
他的心中一定,原本的跳脱脾气,就又蹦了出来,他指着齐玄辉嬉笑道:“还是你小子机灵,想得多。”
“可不是你说的这话么?咱们俩还有母妃呢,不担心,不担心。”
但这会要是不把先皇后给安置好了,那敬妃娘娘的太后之位,就只能是空想了。
可别说什么敬妃娘娘乃是皇帝的亲娘,人家先皇后那可是先帝的正室,按着祖宗的规矩,新皇也只能尊她为太后。
一念及此,齐玄礼突然有点开窍,暗暗想到:“大约九哥这么着急的,要送先皇后去陪父皇,也是为了自家母妃的封号着想。”
“常言说,这名不正则言不顺,只要这会我和小十三,将挡在母妃前面的这块大石头给搬走了,那么圣上下旨封母妃为太后,可就是理所成章的事情了。”
“怪不得这都小十天了,圣上还不下旨分封皇后诸妃呢,原来却是在这里想着呢。”
齐玄礼郁结的心结一旦打开,瞬间就觉得心情大好,眼前的令人心寒的坤元宫,看着也不是那么碍眼了。
他刚还拖拖拉拉的步伐,突地就加快了速度。
齐玄礼几步就赶了上来,反而拉着本在他前面的齐玄辉,朝内殿急急的行去。
齐玄辉瞧着前面拉着自己,走的生起劲的齐玄礼,不禁是好笑的摇了摇头,“九哥的神经粗些,倒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现在的他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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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元宫,寝殿西侧殿。
先皇后正斜倚在临窗的美人塌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大开的窗外。
她身穿一身白布孝服,一头长发,只用了一枝白玉钗,松松挽起。
没有打扮,不施脂粉的她,反而要比盛装的时候,看起来年轻秀雅些。
这样冷的天气,这诺大的西侧殿里,也只不过在先皇后脚下,燃着一个炭盆。
她身上只搭了一床薄毯,面对这大开的窗户,这面上,双手,早已经是如冰般冰冷了。
只是这种身体上的寒冷,丝毫也比不上她心灵上寒冷。
先皇后就这样,任由冷风吹着,肆无忌惮的出着神。
其实自从太子被废以后,她就明白了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何种结局。
刚开始,先皇后的心里还憋着一股子气,打定主意不让死对头母子好过。
再怎么说,她也是皇上的正室,也只有她,才是大靖朝名正言顺的皇后。
只要她不死,那么太后之位就跑不了,她就是要占着那个位置,让那娘俩心里憋屈到死!
可是事情越往后发展,先皇后就越看的清楚,自己的对手,是绝对的面善心狠。
想必她要是挡了人家的路,估计首先要倒霉的,就是她身后的国丈府。
果不出所料,先帝驾崩的第三天,新帝就派人来传了一句话,“太后位,国丈府,任择其一。”
她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娘家下地狱,自己当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后?
为了能让新帝能对她的娘家高抬贵手,给家人换取一条生路。
先皇后并没有选择撕破面皮,而是选择了妥协,自那时起,她便凡事都按着新帝的意思来。
该哭丧哭丧,该守灵守灵,用自己毫不保留的配合,换得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