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清暗道:“难怪这位这般的伤心呢,原来她觉得是年幼的妹妹救了她,所以心存愧疚。这么年些下来,怕是早就成了心病了。”
她对着莺巧轻轻点了点头,就见莺巧对着戴三奶奶屈膝一福,“三奶奶。郦哥到我们府里的时候,顶多不到七岁的年纪。”
“婢子与她交好,常听她说,记得脖子上的银锁,还有腕子上的银镯子。全被拐子抢了去。”
“她还记得家里有山有水,还有很多很多美丽的荷花,不知道这些跟您妹妹能对得上么?”
戴三奶奶捂着嘴直点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是她身边的妈妈哽咽着说道:“我家小小姐可不就是带着长命锁和银镯子么?这套首饰是家传的,夫人给了大小姐,大小姐又给了小小姐。”
“至于那有山有水又有荷花的地方,可不就是彩屏山么?”
“样样都能对的上,显见您口中的郦哥,就是我家小小姐徐若芳了。”
黄姑姑轻叹一声。“总算是找到了,我家小姐自从来了江南,便一直四处打听,没想到却是这般的遇到了。”
戴三奶奶强忍着悲痛言道:“崔小姐,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妹妹,是怎么去的?”
“还请您都告诉我,稍后娘亲要是问起,我也好告诉她老人家。”
方妈妈往前一步,“还是老奴来说吧,我家小姐对郦哥的事儿。一直心怀亏欠,想着都要伤心,更遑论是亲口说了。”
她昨晚上想了一晚上,这该怎么说最合适。那是早有计较,一席话说下来,把戴三奶奶主仆们也听的是膛目结舌。
戴三奶奶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妹子,竟能和二王遇刺案挂上钩,这件大案乃是所有事情的源头。
就是从这里开始。十六皇子被赐死,太子被废,齐王被降为郡王,诚郡王被圈禁,直至后来文华帝登基为帝。
这些事情在江南传的是沸沸扬扬的,好多茶馆的说书先生,将朝代和人名换掉,就成了换汤不换药的最新话本子了。
那样的局面下,死的多,活的少,没听方妈妈说吗?
那位曹小姐身边所有的丫鬟妈妈,都为了护主而死,郦哥身为崔婉清的心腹,为主挡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倒是方妈妈,将郦哥的壮举,夸的不能再夸,直赞成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忠仆,听的戴三奶奶是又感伤,又自豪。
感慨的言道:“要是娘亲知道妹妹这般的英勇忠义,一定会特别的欣慰。”
“芳儿的身上流着我徐家的血,身份再怎么变,可这份重情重义的品格,绝对不会变。”
黄姑姑将她这样,赶紧劝了一句,“三奶奶,这件事事关皇家私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方妈妈之所以从实而言,是因为您是郦哥的亲姐姐,我们不能瞒着你,可是要是因此传的人尽皆知,奴婢只怕会引火上身的。”
戴三奶奶了然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情除了爹娘和两个兄弟,再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谁敢多嘴多舌,就别怪我无情,咱们江南就是矿山多,要是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那就去矿山呆着吧。”
见自己的仆人战战兢兢的应了,戴三奶奶站起身,对着崔婉清深深一福,言道:“按理来说,您是主,芳儿是仆,她是被您崔家买进门的,本来命就是您家的。”
“可您却能为了一个丫鬟,不辞辛苦的到处寻找,这份善心,难能可贵,难怪芳儿会为了您不顾生死。”
戴三奶奶明事理,懂分寸,崔婉清早前担心的那些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了。
虽然从知道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已然是不在人世,徐家上下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可是从徐老爷夫妻,到戴三奶奶,还真没有对崔婉清说出半点不好听的来。
徐夫人为了小女儿的事情,免不了的又是一场大病,不过说来也怪,等她身子好转后,精神倒像是比先前好多了。
崔婉清大致能明白原因,这位因为思女成疾,落下了心病,现在不管怎么说,女儿的行踪已经全然知道,伤心悲痛是在所难免的,可正好也解开了缠绕她多年的那个心结。
所以说,有时候坏事也未必全是坏事,想来,若是郦哥,哦,不,是徐若芳,她在天有灵,得知亲生母亲解了心结,能活的健康平安,肯定也是很安慰的。
眼见徐夫人能下地了,徐家为郦哥操持的丧事,也揭开了帷幕。
以现在徐家的家世,徐若芳的丧事也办的很像一回事儿,徐家请来亲朋好友,所有的程序都是按着正常的走,没有半点的缩减。
崔婉清特意请了宏若寺的僧侣,前来为徐若芳做道场,就盼着这孩子,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平安喜乐的过日子,再不要像今世这么悲惨了。
本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但就在将要下葬的前一天,大事发生了。
徐家的族长亲自前来,说徐若芳属于暴毙,而且又死的不明不白,像这样德行有损的女子,不许葬入徐家祖坟。
这件事情,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给原本就愁云惨雾的徐家,又添雪霜。
崔婉清想着这位族长会来这么一招,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想要借机敲诈徐家一笔钱,就是有什么想从徐家得到的东西。
她当天就亲自登门拜访了戴老爷,请他出面做个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