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里,几个大臣被赵睿骂的狗血喷头,偏偏还不敢还嘴。
七窍犹自带着黑血的赵睿满脸忿怒,看起来尤为骇人。
五个位极人臣的老头子一脸尴尬,偏偏有不敢动弹,只能站在原地,低着脑袋挨骂。
政事堂五个宰相,在外面是跺一跺脚,整个启国就会跟着颤一颤的大人物,平日里赵睿对他们也是颇为尊敬,哪里像这样,被骂孩子一样骂过?
大内官李怀颇有眼力,打了盆热水端了过来,递给了赵睿。
“陛下,净一净脸吧。”
赵睿喘了口气,接过李怀递过来的面巾,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之后,转脸继续训斥五个老头子。
“你们都是出入政事堂的宰辅,出入之间都是被称作相爷的大人物,朕平日里也要给你们一些面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眼下朕不过罢朝一日,你们就能冲到凌虚阁来,冲撞了朕的贵宾!朕平日里何等尊重你们?你们便是这般对待朕的?!”
陈静之带头,五个老头子跪伏在地上,齐声说道:“臣等有罪。”
赵睿发了一通脾气,随手把面巾丢在一边,越想越气,怒道:“朕不过一个大朝会没去,你们就这般作态!祖皇帝他老人家十几年不上朝,当时黄相李相都在朝,怎么没见你们去冲撞他老人家?!”
赵睿的祖父太兴皇帝,大约是四五十年前在位,那时齐楚两国还处在苏定边的阴影之下,不敢擅动启国,因此这位太兴皇帝颇为惫懒,常常躲在后宫,懒得参与各种朝议。
左相陈静之偷偷看了黄晋跟李宴清一眼,有些幸灾乐祸,他虽然年纪大,但是他是十几年前通过赵睿的潜邸入的朝,并不是三朝元老,因此赵睿这话,骂不到他的头上。
“好了,你们都是国之栋梁,朕不想,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朕很好,一时半会还死不掉,你们都下去吧。”
赵睿喘着粗气,有些意兴阑珊。
“是。”
五个宰相慢慢退出了凌虚阁,各自都出了一些冷汗。
他们刚走出凌虚阁,赵睿目光凶狠的看向了李怀,冷声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朕只让你带他们在殿外侯旨,是谁让你把他们带进来的?”
李怀大汗淋漓,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说话。
赵睿冷哼了一声:“李怀,朕自登极以来,你一直是朕的大内官,怎么,不想干了?”
李怀瑟瑟发抖,终于忍不住替自己辩驳:“陛下,奴婢……是见您被陈先生扎的七孔流血,一时间慌了神,乱了阵脚。”
“朕不需要你有什么阵脚。”
赵睿语气冰冷:“你跟那帮子政事堂的老头子不一样,他们可以有自己的阵脚,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跟朕不是一边人,充其量不过是合伙做事而已。”
“但是你不同,你是朕的家仆,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朕不需要你参杂自己的想法,明不明白?”
李怀磕头如捣蒜,不多时头破血流。
“奴婢记着了,记着了……”
“你下去吧,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这个大内官也不要做了。”
“是。”
李怀战战兢兢的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政事堂,赵睿的脸色才变得灰败起来,颓然坐在自己的龙床上,脸上的神采也慢慢黯淡了下来。
一旁的陈希夷有些嘲讽的说道:“做人难,做皇帝更难,陛下身子虚弱成这副样子,还要硬撑着摆出一副强横的姿态来糊弄人,当真不容易。”
赵睿勉强苦笑道:“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表面上那些大臣,内官对朕都是忠心耿耿,但是他们所忠的不过是这份皇权,一旦朕软上一分,他们就会硬上一分。”
说到这里,这位成康皇帝有些失神,喃喃道:“朕这些年,给那些文人的权柄太多了。”
陈希夷摇了摇头,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套银针,走到了赵睿身后。
“陛下,方才前功尽弃,老道还要再替你行针…”
“劳烦仙师了。”
……
大朝会罢朝了,众臣也都各自散去,礼部左侍郎谢康怒气冲冲的朝着肃王府方向走去,还未走出宫门,就看到自己的侄儿赵显正手持一叠红纸,站在宫门处迎候自己。
谢康走上前去,拉着赵显的袖子,说道:“七郎你来的正好,为叔有事与你商谈。”
“何事啊表叔?”
谢康怒道:“方才朝会,陛下罢朝,那陈静之的学生张懈,血口喷人,说你进献妖道,意欲谋害陛下造反!”
这位老夫子气的不轻,怒道:“这谋反二字何其沉重,在他张懈口中轻而易举的就说了出来,分明是要你肃王府阖府的性命,简直是岂有此理!”
赵显拍了拍谢康起伏不定的后辈,宽慰道:“叔父莫气,那帮子文臣看不惯宗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小侄已经习惯了。”
谢康面带疑惑:“你小子如此大气?”
“表叔你这是什么话?侄儿向来这般大气。”
谢康面带狐疑,打量了一番赵显之后,开口问道:“陛下生了病,你不在宫中看望,又不去宗卫府坐班,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早就去看过皇兄了,不碍事的。”
赵显从身后掏出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谢康的名字,赵显轻轻递了上去,笑道:“小侄明日成婚了,到时候还请表叔过府。”
这个红纸叫做“知单”,也就是古代的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