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该知晓这帮老东西的厉害了吧?”
赵睿毫无形象的盘坐在凌虚阁的坐垫上,身上的龙袍和头上的金冠都被他扔在一边,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仿佛一个山野中人。
他看着一脸尴尬的赵显,笑容很是促狭。
赵显跪坐在他对面的坐垫上,二人中间摆着一个小矮几,矮几上摆放着一套暗紫色的茶具。
“杨老头毕竟做了十余年宰相,臣弟不如他也是应该的。”
“这帮老头子,一个比一个精明,这个杨吉论起手腕只在政事堂里排到第三位,他只凭着一番话就可以把你压得说不出话。”
赵睿也叹了口气:“朕就是跟这几个老家伙,斗了十几年心眼。”
赵睿这话其实说的谦虚了,即位最初那几年,他最大的敌人是赵长恭,赵长恭就藩肃州之后,整个朝堂上就甚少有他的对手了,杨吉今日在朝堂上何等嚣张?赵睿现在要罢免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如黄晋那样。
赵显被他这么一说,尴尬一笑:“其实臣弟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在白家搜出了不少事关杨吉的账册,上面多多少少记录了一些杨吉与白家的财物来往,只是这些东西还不够扳倒这颗大树,所以臣弟就忍了一忍。”
赵睿微笑道:“既然有他的罪证,为何不在崇政殿里拿出来?”
“那些账册,充其量也只是白家的一面之辞,就算拿了出来,杨吉这老货也不会承认,到头来还是要呈交三法司去查,三法司要是能奈何得了这位杨大丞相,臣弟也不至于在金殿上跟他闹别扭了。”
赵睿哈哈一笑:“出了一趟京城,你见识倒涨了不少,既然知道奈何不了杨老头,你今日何苦还要招惹他,平白给你竖了一大强敌。”
赵显抬头看了赵睿一眼,低声道:“一来是想试探试探这位杨相,到底有多少能耐,二来……”
说到这里,赵显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二来是为了表个态度,好让皇兄放心,赵宗显这辈子都跟那帮笔杆子势不两立!”
赵睿快死了,如今格局已经定了下来,以后多半是赵显把持边军之权,保证大启江山仍旧姓赵。而政事堂那帮文官的主要责任,恐怕就是让龙椅上坐着的人,始终是太子赵寿。
这是赵睿亲自定下来的格局,这种格局的基本条件就是赵显跟政事堂不共戴天!
这样,太子才有机会在两股势力争斗的间隙之中成长,然后在萧家的支持下亲政,
否则的话,赵睿一死,赵显跟政事堂再一联合,太子赵延寿莫说坐稳江山,就是活命都会变成一种奢望!
这也是赵显一进京城,就与政事堂里头德高望重的杨吉正面作对的原因之一。
之所以挑选杨吉下手,是因为这个人原本就跟老肃王赵长恭是政坛死敌,再加上他又在许多地方跟赵显结下了梁子!
比如说南明教,再比如说司空候府!
赵睿闻言愣了愣:“你知道了?”
赵显从坐垫上起身,跪在地上,声音低沉:“臣弟在临安城外,看到了大批禁军聚拢,再加上皇兄您如此着急唤臣弟进京……”
如果这个时候,赵显能挤下来几滴眼泪,那么他这番坦诚之言肯定能把赵睿感动的稀里哗啦,只可惜赵显现在心里虽然有些伤心,但是却哭不出来。
赵睿释然一笑:“难得七郎你这般坦诚,你猜的不错,朕的确快要死了。”
说完这句话,赵睿皱起了眉头,更正道:“不对,朕马上便要死了。”
赵显终于忍耐不住,眼中流下泪来,低声道:“皇兄……”
来到这个世界,赵睿一直对他不错,说句没志气的话,如果赵睿能长命百岁,自己在他手底下当个逍遥王爷…也不是不行。
这位成康皇帝,实在是大启历史上难得的明君,有他在位,启国定然固若金汤,自己有何苦打生打死,在家头顶王爵,混吃等死岂不是好?
只是很可惜,赵睿他命太短了…
成康帝皱了皱眉:“你起来说话,莫要跟那些外姓人一样,说跪便跪,不成体统。”
赵显擦了擦眼泪,坐回了坐垫之上,语气有些低沉:“希夷先生是杏林国手,怎么连他也没有办法了么?”
赵睿行长说话,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脸色再度苍白起来。
“李怀……”
他声音微弱。
大内官李怀手里捧着一个瓷瓶跟一杯热茶,连忙跑了上来,服侍着赵睿进了一丸药,成康皇帝的脸色这才再度变得好看起来。
喘了几口气之后,赵睿指着那瓷瓶勉强一笑:“看到没,朕现在便指着这小小的瓶子活命,哪天希夷先生留下的三瓶药吃尽,朕就该去见先皇了。”
“皇兄,这参茸丸臣弟见过,年初的时候臣弟在希夷先生的家中跟他讨要此物,看到他家里至少有三四十瓶参茸丸,臣弟这就去找他,让他给皇兄再炼个百八十瓶出来!”
赵显说着话就要起身,赵睿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缓缓摇头。
“若这药有用,朕焉能放陈希夷离宫……”
此时这位成康皇帝额头不住的渗出冷汗,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自家兄弟,朕也不瞒你,七天前朕发病昏厥过去,在梦里就见到了先帝与恭皇叔,据希夷先生所说,朕那时便该死了……”
“朕是被希夷先生硬生生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醒来到如今已经整整四天工夫了,朕的脑袋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