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旧屋之中,火盆里的木炭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些余灰了,微弱的火焰随着从破损的窗户里灌进的冷风摇曳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窗外不时传来一阵粗暴的喊叫声和尖锐的惨叫声,这是激战之后的余波,刘安和婢女的尸体还留在原地,在这个暴风雨的中心,此时倒是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平静。
突然,屋门被推开了,夹裹着一阵冷风,吕宏凯扶着吕润性进得屋来,他小心的将吕润性扶好半躺在矮榻上。便大声对身后的亲兵下令道:“快!把屋子收拾一下,火盆都重新加满炭,烧些热水来,让大夫过来,替都督处置伤口!”
随着吕宏凯的命令,吴军士卒们如同被猛抽了一下的陀螺一般,迅速行动起来,尸体被扔到了院子里,不知从那里弄来的木炭被塞入火盆中,破损的窗户也被用布幔和地毯堵塞了起来,以便使屋内的温度升高。虽然这些家伙的行动粗手粗脚,不时发出沉重的碰撞声,但身为都督的吕润性却丝毫也不在意,只是半靠在矮榻上闭目养神,身上也就盖了件临时从里屋弄来的毯子,等待着大夫的到来。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大夫就赶了过来,在小心的察看了吕润性大腿上的箭伤后,认为因为吕润性身上的甲胄十分精良的原因,那箭矢入肉并不深,箭上也没有淬毒,伤势并不重,只需要拔出箭头,消毒敷药,静养半个月就可大愈了。此时正好烧好的开水也送上来了,大夫小心的用消毒过的手术器具拔出箭头,清洗伤口后涂上药膏,包扎完毕后便退下了。吕宏凯正准备告退,好让吕润性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对于一个伤员来说,最好的药膏也代替不了休息。
“宏凯,你去将那个被俘的梁军头目找来,我要亲自问他的话!”吕润性叫住手下,沉声下令道,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吕润性已经从俘虏士兵的口中得知这些突袭者的来历。
吕宏凯犹豫了一下,还是劝谏道:“少主,你出兵以来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又流了这么多血,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那厮末将去问话,得出结果来再禀告与您,耽搁不了事。”
吕润性摇了摇头,坚持道:“不行,这些梁军出现在这里突兀的很,我心中一直有些放不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受父王信任,以淮西大任托付,如今父王空国而出,讨伐马楚,我这边可千万不能出漏子,你快去将那厮带来,我要亲自审问!”
吕宏凯见状没奈何,只得出外派士卒去带李押衙来,自己回到吕润性身旁,他本就出身吕氏一族,起来还是吕淑娴的远方侄儿,此时屋中只有吕润性和他两人,口中的称呼也自然亲近了许多:“郎君,你身子也并非钢铁打成的,这般操劳如何长久?若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有何颜面去见大王、夫人呀!”
“二十三郎!”吕润性听到这里,也换了对吕宏凯改以族中排行称呼:“你与我年龄相仿,虽然名为君臣,实为兄弟。父王已经如今已经年过五旬,虽然还是春秋鼎盛之年,但年过七旬古来稀,算来也就是十年时间了。可如今父王麾下将吏,多虎狼之辈,若我不早立威信,震慑四方,父王在世时还好,若是千秋之后?你可见过那在灵隐寺中的杨隆演?只怕他的今日便是我的明天!”
“郎君何出此言?”吕宏凯闻言颜色大变,拔刀厉声道:“若郎君觉得何人有不臣之心,大可禀明大王,将其除掉便是!何必在此担忧?”
“除掉?”吕润性摇头笑道:“彼辈在父王手下自然是尽心竭力,乌有不臣之心,但在我手下却未必如此了。乱世之中,人心诡诈,不知忠义,唯力是从,司马懿在曹操、曹丕手下乃是治国良臣,而到了齐王曹芳时就成了权臣;徐温在杨行密手下小心谨慎,忠心耿耿,可杨行密死了就反过来弑杀主上,谋权自立。变化的不是司马懿和徐温,而是上位者呀!”
吕宏凯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何吕润性作为已经隐然成为南方最高统治者的继承人,却如此身先士卒,冒险从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外间传来士卒的通报声,那被俘的梁军军官被带过来了。
李押衙后背被粗暴的推了一把,踉踉跄跄的冲进屋来,若非扶住了墙,险些跌倒在地。他大腿中被火铳射伤的地方没有包扎,本来已经差不多止住血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一滴滴血水滴落在石板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小圆点。
“你叫什么名字?在粱军中隶属何部,是谁让你来下蔡的?”吕润性打量了一下李押衙,低声问道。
李押衙冷哼了一声,仿佛没有听见吕润性的问话,竟然抬头数起房顶有几根横梁起来,站在吕润性身后的吕宏凯见对方如此骄横,额头上的青筋立刻暴露起来,耐不住性子上前骂道:“兀那小贼,如今你不过是个败军之将,生死不过仰仗我家都督鼻息,竟然还敢如此骄横,想作死吗?”
李押衙却毫无惧色,昂首答道:“哼,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今日时运不济,败于汝手,又岂可屈膝事敌,累及家人,汝曹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李押衙话音刚落,吕宏凯拔刀抢上前去,横刀架在对方脖子,一脚猛的踢在对方膝盖内侧,努声喝道:‘我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膝盖硬,还是某家的钢刀硬!”
那李押衙却是强项的很,吕宏凯那一脚正好踢在他的伤腿上,顿时单膝跪地,他却用手撑住地面,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