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一次还是无心,现在就知道绝对是故意的。
达米安笔直地站着,绿眼睛里无波无澜,不做声地瞧对面那三个洋洋得意的大孩子,好像也没有要出手帮帮黛茜的意思。
他对这种情绪并不陌生,在刺客联盟见得很多,只不过丢雪球幼稚,传达出的恶意也很幼稚,令人嗤之以鼻。
谁说孩子就没有恶意。
镜子接收情感,反射情感,本来不可恶。可恶的是镜子本身不知道这种恶意是错误的。
为首的大孩子往前一步,见小团子给砸得有些懵又有些怕,慌慌张张正找地方躲,哈哈大笑,鼻子眼睛全挤在一起。
样子真是难看。
这种时候通常说想看看对方父母是什么样子,不无道理,要是大人教得好一点,就该知道随便往陌生孩子身上丢雪球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尤其还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宝宝,才十六个月。
黛茜很不明白怎么突然这样,雪球砸的两下不疼,但她本能地知道是受了伤害,跟玩耍不一样,一边奋力迈开腿找避风港,一边不安地揣着小手,跑着还没忘了去看砸人的大孩子,见他们还笑,低下头去,再抬起来大眼睛就蒙了一层亮亮的水光。
她感到有些难过。
小团子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一脸严肃的托尼,这种时候顾不上跟才认识的哥哥玩,耷拉着脸跑过去,想让爸爸抱一抱。
就算她不跑,目睹女儿受欺负的老父亲也准备抬腿过来的。
但托尼到底不在黛茜身边,玩得起劲的大孩子也不知道事先勘探敌情,见羽绒服包着的幼儿撒开腿跑,兴致勃勃,又掷过来一个雪球。
事不过三的道理,孩子也应该懂了。
这个球不小心丢得有些高,不像前两个打身子,一旦击中人,受罪的是脑袋。
那孩子把球扔出去才发现,眼看球要打到黛茜的头,顿时慌了手脚。
有人的反应比他快得多。
雪球近在咫尺,黛茜一路跑过去,算算该被球砸脸,眨眨眼再看,却毫发无伤,顺利跑到托尼身边,眼泪汪汪,坚强地没有掉下金豆豆来,喊一声“爸爸”,伸长了小手要抱。
大孩子们都不说话了。
不说话一是因为看见了黛茜的家长,二是因为,雪球稳稳握在个黑衣男孩手里,轻轻一握,就碎成了满手的雪渣子。
世界上也没有成精的雪球,自己会跑到达米安手里。
是达米安过来当了人肉靶子,接得准确无误。
韦恩家的小少爷半点不觉得飞速过来接个雪球有什么了不起,对小胖们满脸鄙夷,要不是身高差不多,连正眼看都不想。
他用芬兰语说了句“蠢货”。
“我知道我长大以后注定要领导人类。”达米安道,“但一想到领导的可能是你们这种人,就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他这个话就有点超纲。
小胖子们听不懂,但知道他在示威,壮壮胆,挺起胸脯,用芬兰语嚷道:“怎么样?”
表面镇定,内心慌得一匹,看脸就看出来了。
达米安漂亮脸蛋上还那么一副倨傲又不屑的神情,拍拍手套上的雪:“而且我最讨厌沙发土豆,小时候没价值,长大了也创造不出什么价值。我爸总说杀戮不能给新世界铺路,但是我想,或许杀戮能为净化世界做一点贡献。”
托尼抱着女儿,脚步在达米安接雪球那一刻停在了原地,想看看小东西想做什么。
听完这几句,他脸上很是古怪。
一旁要跟着上前去的毕吕脸色也跟着古怪。
这孩子的思想……相当危险啊。
司机五味杂陈地想着,然后看见达米安云淡风轻地摸出了一把飞镖。
“!!!!!!!”
毕吕还是天真,光觉得小少爷思想危险,哪里知道他行动更危险,最让掉眼珠子的是——怎么会有人带飞镖来滑雪?!
让达米安可惜的是,飞镖还没飞出去,仨小胖子当场就哭了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掉,看着比小雏菊宝宝还要可怜。
黛茜缩在爸爸怀里,小手圈着托尼的脖子,生怕再有雪球砸过来,使劲儿把头往大人颈弯里钻,连声地说:“打了。”
“我知道。”托尼抚一抚她小小的脊背,帮着把衣服上残留的雪碴子拍拍,沉声道,“不用怕。”
团子在爸爸的羽翼保护下就不害怕。
后来反倒是她听见大孩子哇哇的哭声,起了好奇,小鸵鸟一样把脑袋探出来,瞧见他们在哭,不可思议地用手指一指,让爸爸也看看。
托尼当然要看。
不仅要看,还要连着父母一起看。
最后是三个大孩子抹着眼泪给黛茜道了歉。
小团子站在雪地里,听他们用外国话哭哭啼啼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实在听不懂,小手茫然地摆了摆,但见其中一个人伸了沾着眼泪的湿手想来牵牵自己,马上转身跑到爸爸身后躲着,很有自我保护的意识。
托尼让这几个熊孩子走了。
“看,伤害了人就是伤害了人。”他转身去把抱着自己腿的小女儿捞起来,让她瞧大孩子垂头丧气的背影,“理智会原谅,情感忠于内心,就算心里忘了,身体也有记忆。”
“你不能仗着力量优势主动伤害别的生命,当然,被伤害了也要懂得反击。”
老父亲教育道:“虽然通常轮不到你动手……但别人带着恶意打你,你就可以打回去。我赔得起医药费。”
毕吕在旁边默默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