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晓美坐在床沿边发愣,右边的高高挂起的盐水瓶子里液体一滴滴掉落,顺着透明的管子缓慢流入躺在床上人的血管里。陌大老板的手瘦的只剩青筋和骨头。
盐水滴的很慢,病人的肌肉萎缩血管也跟着收缩只能调至最慢一档,一瓶下来至少要三到四个小时。陌晓美就安静的坐在那里抬头看瓶子里的体液一滴一滴承水珠状掉落,两眼无焦距心里空落落的,无论想什么都不得劲。
陪久病卧床的病人大抵都是如此,活,基本不用动手,硬插手也帮不上忙,更不能与病人谈天说地,病人还嫌累的慌呢。
窗户外的天色渐暗,只有墙壁上一只灯泡在努力发光。屋里安静的仿佛都能看到时间流逝的动态。
一秒、两秒。时间的流逝同样是生命的流逝。
坐了才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外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哒哒声响,越来越近频率就越来越急促。陌晓美握了握拳头,心里将陌晓雨诅咒了三遍。看来是自己高估了陌晓雨的战斗力,竟然连个人都拦不住。
陌夫人人未到声先到,尖锐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完全没有平时的温柔婉约只有满腔的气愤:“陌楠!你这个王八蛋!滚出来!凭什么这么污蔑我和晓美!凭什么说晓美不是你亲生女儿,你脑子被屎糊住了吧。哼,以前是你在外面养小三,生私生女的时候我还那么一心一意的对你。要不是这些年来你一次一次的让我失望,我至于会走嘛。”
说话声夹杂的沉重的喘气声,陌夫人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喊:“陌晓美是你女儿,货真价实童受无欺。现在,连一个私生女都能爬到她头上欺负她,我跟你拼了,出来!”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一字不漏的传进来。
楼皱眉,抑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才踏入爱人故乡第一天,就发现爱人不为人知的一面,太他妈的具冲击性了。
面容苍白的陌大老板缓缓的睁开眼睛,虽一直闭着眼但他并不是睡着了,全身越来越软弱无力入睡也变得那么困难,只能闭着眼睛捱时间。听到妻子的声音他努力想爬起来。
“别起来,我让她走。”陌晓美轻轻将陌大老板按下,自己站起来转身阻止母亲进来房间。可惜来不及,门很快被推开。
陌夫人火大的要爆炸了,当初她选择那样离开是信任陌楠会照顾好陌晓美。陌楠不是一个好丈夫但绝对是一个好父亲,至少对陌晓美来说是的。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带着女儿走,这是对陌晓美和自己的侮辱。
门“嘭”的一声被撞开,弹在墙壁上厚实的梨花木门发出厚实沉重的声响。等看清房间里的情况,怒发冲冠的陌夫人所有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惊讶。
这个房间陌夫人和陌大老板住了二十多年,按理说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板她都很熟悉。书上说一个人习惯的养成只要十五天,这毕竟住了二十多的地方。可今天看起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整个房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精心挑选的西式家具都不见了,换上各种仪器。角落原本摆着立式大衣橱的地方现在换成一张简易折叠床,皱巴巴的空调被堆成一团看起来是长期有人长住。
躺在床上的人她也认不出来了。稀疏白发,脸颊凹陷进去的,那个她曾经爱过的意气风发的男人消失不见,取代的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她惊讶的捂住嘴巴,完全说不出话来。美丽的眼睛透出惊讶和莫名的伤心,怎么也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是真正爱过的人,是为其生育后代的人。陌夫人的伤心都是真的,眼泪也不假。不过更多的是内疚,她突然意识到两年的时间很久,久的能改变很多东西。
“怎么会这样?”陌夫人声音颤抖,带着不可置信。
陌晓雨慢一拍尾随而来,刚刚她被多年来的习惯驱使,面对后母瑟缩了一下才让她钻了空子上来。
“父亲他生病了,需要静养请母……您不要大声喧哗。”陌晓雨走上前站在父亲和陌夫人之间挡着,以很公式化的赶人。畏缩和恐惧那是以前的那个“陌晓雨”。
“是什么病?”陌夫人没理陌晓雨,这句话是看着陌晓美问。
陌晓美打从陌夫人进屋之后就没开口,皱着眉头与陌晓雨并排站在一起,面对的着陌夫人,身后是陌大老帮。这样的方阵很微妙,对面的两人自成一派,把陌夫人化作了敌对势力。
“……晓美……我……”
陌晓美没开口,陌晓雨开口打断:“父亲的病是隐私,不需要外人的操心。”她把“外人”两个字咬的很响。
气氛僵持,房间的空气凝固了一般。陌夫人的眼睛利剑似的在陌晓美和陌晓雨中间来回游弋。最后还是第四个人出声打破僵局,陌大老板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晓美、晓雨,你们让开,我有话跟她说。”
说着便挣扎的要坐起来,陌晓美和陌晓雨连忙转过身去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将人架起来,在后背垫了三个枕头才放心。
人有时候不得不感慨。陌楠,陌大老板这一辈子滥情,老婆死的死,跑的跑。唯一的儿子也不亲,生意这么大赚那么多钱,说穿了这里头没有昧心钱是不可能的。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天生就是有女儿福,这俩女儿贴心小棉袄似得。
有女如此,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陌楠坐起来摆摆手,让女儿们出去,只留自己和前任妻子谈,有些话是要说清楚,要交代。毕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