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逼到绝境再给以希望,再强大的人都会弯腰屈服,乖乖依照施令者指令,亦步亦趋的不敢错行一步。
被抓的第三天,陌氡已经从公安局的临时牢房转到看守所。住进了更大的牢房,睡更冰冷的铁床和更多不怀好意的狱友。再张狂的人只要在牢房里待上半天就学会了“屈服”,更何况是一只纸老虎。
不管是狱警还是狱友,陌氡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里最底层人物。他尽量将自己透明化,即使如此狱友们还是变着法的欺负他。他仿佛就是无聊的监狱生活中的一个玩具。
不堪入耳言语上的攻击和一日三餐的抢食都是轻的。到了晚上,牢房中正中央那盏幽暗的灯一暗,陌氡就会被闷上被子里,散乱的拳头落在被子上。这三天是陌氡生命中的最谷底,他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他有人救他出去。
当陌高博带着律师风风火火出现在看守所的会见室,看见了虚弱而憔悴的父亲。再见恍如隔世,他胡子拉碴,眼圈和脸颊边一块血红一块的乌青。黑白条纹的狱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外面套了一件橘色小马甲。他走的非常拖沓缓慢,仿佛脚踝上被锁上隐形的金属脚镣。
身后两位狱警不住的推搡催促,陌氡趔趄了一下,依旧保持龟速。
看着一下子苍老很多的父亲从会见室门口一步一步拖着走过来,陌高博心中是沉痛的、后悔的。室内墙壁油漆脱落,斑斑驳驳显得败落而荒凉。空气干涩冰冷,吸上一大口能把呼吸道都冻上。
陌氡终于挪到了铁桌子前。跟在他身后的一位狱警压了一下他的肩头,陌氡顺势一屁股坐下来和陌高博他们面对面。然后这两位狱警退开三步,双脚岔开站好,双手微垂耷拉在腰间皮带的金属头上。头颅高高仰起,视线落在斜对面的天花板上。默不作声如雕像一样站着。
铁质的凳子硌的人难受,桌面也是铁质的,无情的冰冷。陌氡却仿佛没有感觉,狱服和马甲都不保暖,他坐下来的时候立刻把干枯蜕皮的双手放在桌面上,紧紧的贴着也不觉得冷。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都是寂静无声的。父亲似乎并没有马上认出他这个儿子。他的瞳孔是涣散的。仿佛精神并没有在ròu_tǐ内,它正神游在另外一个太虚空间里。
快节奏的都市社会,像这种状态的人多如牛毛。大多是因梦想的陨落和不能面对自己生活的真实现状,发展出来的一种逃避方式。人们用酒精、尼古丁甚至网络来麻痹自己。但碰到极致失望无助的时候,即使不用任何“辅助工具“就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就像现在陌氡。
陌高博大叫了好几声。才唤回了陌氡意识。顶着一头凌乱头发的头颅缓慢抬头,左右看了一下最终把视线落在了陌高博身上。他眼中的光逐渐开始有了焦距。茫然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儿子,陌高博。
眼中的茫然失落瞬间转为狠决凌厉,陌氡的灵魂带着满腔的恨意从另一个世界飞回肉身。他“嗖”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抬起然后再恶狠狠落回在金属桌面上。凳子后移与地面摩擦,发出凄厉的声响撞击耳膜。
陌氡指着陌高博的鼻子,粗鄙的语言熟练的从干涩蜕皮的嘴唇里一股脑的吐出来:“臭小子现在才来!***你老子都要死了,***你怎么不迟点再来啊!***等我死了再来直接收尸更好。不孝子。不孝***。”
咒骂的声音虽是沙哑但言语非常流利,狠话和粗话飚出来没有一点停顿,挺着胸脯中气十足的样子和刚刚的颓废厌世是判若两人。
陌氡将咒骂的粗话和这几天压抑的绝望统统一起发泄在儿子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将积累了满肚子的负面情绪转嫁出去。
身后的狱警挑眉,在狱中最老实巴交、被欺负的老人意外暴躁啊。其中一个狱警张口命令:“坐下!”陌氡犹如一只在同伴面前狐假虎威老鼠,听见背后一声猫叫,一下就萎了。身子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废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在吭声,但眼睛里愤怒的火苗没有熄灭。
会见室的窗户长在离地面很高的地方。成年人伸手才勉强碰到。窗户开的很小,十岁以下身形的小孩蜷缩着身子才能钻过去。不过。其实这几扇窗户有跟没有差不多,常年紧闭。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灰尘。不通风也看不见外面的风景。
像今天偶尔会有白色的柳絮贴在上面,然后化做水滴滑下把窗户外面的灰尘擦去一条,但玻璃另一面依旧是灰色的。似乎又下雪了,这样密集的、连续下个不停的雪在l世实属罕见。除了市区外的高山中,印象中几乎没有。
瑞雪兆丰年,但这场不按常理的大雪处处透露古怪,仿佛预示某种不好的兆头。
愤怒和萎靡交加的父亲让陌高博既是放心又心酸,父亲的精神和身体遭受了一点小挫折总的来说并没事。但他,也没有从三天的牢狱生活中吸取教训,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私自利!
“父亲你别生气,生气也没用。”陌高博一点都不客气:“因为走私数额比较巨大所以案件非常棘手。说不定要……”
后面更严重的话没说出来,陌氡就把眼一瞪:“怎么棘手?!我不管怎么棘手,都先想办法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他气呼呼鼓着脸颊,想孩子一样任性又有着大人无理的霸道。因顾忌后面的狱警,这次没有急的跳起来。
“恐怕……”陌氡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