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麟半闭着眼睛,眼睑垂落低垂,食指扣在桌面上,扣扣扣的闷响声仿佛敲击在心里头,和心脏的跳动慢慢合成一个频率。
“既然有生还,就要找找那位小姐有没有下车,一切都不能过早下结论。”他哑着嗓子说道,侄子不会说话,更不会呼救,在那种危机的情况,一个半陌生的女子先保护自己可以说是情有可原。慢慢收拢拳头,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侄子没事,肯定没事。
“鹰鸽,这事先不要和老曹说。”曹元麟深深地望了一眼机场负责人,说道,“先离开这里。”一行人退出监控室,径直出了机场。
到达预先定好的酒店,曹元麟一刻也不停,他先是让负责默默安全的几个保镖立刻出发去三江县。另一方面,他又吩咐京都的人把近几个月甚至近几年的有关气候、自然灾害、各种不了了之的神秘消息汇集起来打包发给他,同一时间他又拨通南极探险组负责部。
三江县海龟村。
一夜眨眼过去。
天空刚蒙蒙亮,东方那颗启明星稳稳当当地嵌在蔚蓝天幕上。它是那么亮,却不刺眼,闪烁着淡淡的星辉,和愈渐明亮的天空渐渐融化在一起。周围飘着几缕橘黄色的红云,显示着新一天的太阳即将在那儿冉冉升起。
四周黢黢睃睃的黑影若影若现,难得的短暂的晨风轻轻抚慰着饱受高温煎熬的万物,似乎在轻轻喃喃,鼓励着它们。
远处,金黄的稻田蒙上了一层墨色,在清凉的晨风里散发着淡淡的谷香。好一派恬淡闲适的丰收景象!
孙先林因为孙女回来,心情十分愉悦,晚上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天没亮他就起来了。他不知道即将来临的末日,但是做了几十年的老农民,看天吃饭的本事还是有的。
地里的稻谷早已变得沉甸甸的,金色的色泽甚是喜庆。其实,说起来,今年算得上一个喜年,六七月时老天爷厚道,雨水下得充足,之后温度也喜人,稻秧喜热,上浆上得非常好,所以稻谷竟然是这几年结的最好的一次。
眼看着就要到割稻的时节,可这气温居高不下,还继续上升,着实诡异得很!他心里琢磨着,干脆把稻谷割回来不蓄了,心头也踏实些,免得到时突来一场大雨,田里的稻穗儿准得全发芽。
趁着天没亮凉快,孙先林先把拌桶扛地里头,又回来挑脱粒机、箩筐等杂七杂八的打谷工具。脱粒机是他前几年咬牙买的,以前他和老婆子年轻,两人一割一打,基本持平。这两年老婆子体力不如从前,他还算好,干脆买了脱粒机一个人割稻谷、脱稻粒,也忙得过来。
海龟村这一带处于丘陵地带,地势起伏,机器化农业种植轮不到他们这儿。好在国家政策好,人民荷包鼓起来,对于生活物质不仅限于粮食蔬菜,好的蔬果供不应求。于是他们队上的村长一上台,便大刀阔斧地组织当地村民种柚子。
柚子树便于管理,每年冬春季堆堆肥,夏季缺水食用水管抽水到地里,到了秋季,就可以打下黄橙橙的几斤大柚子来卖。买柚子的收入随随便便就能超过一年到头辛苦种田的收入,还轻松。所以整个红山大队很多村民都种上了柚子树。
不过也有那种脑筋长得比较传统的人,总觉得种柚子不放心,庄稼人嘛,就要有一个庄稼人的样子,不种稻种玉米,吃穿都上街买,那还叫什么老农民?因此,孙先林也是这一批人中的一员,海龟村的其他人家也有类似的想法,柚子树,栽!田,也照样种!
孙奶奶看到老伴忙里忙外把打谷工具搬出来,就知道要割稻谷了。虽然知道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可也还是担心。这两天天气诡异,她去地里头搭把手顺便看着老头,免得人中暑了倒在田里都没得人晓得。
“老婆子,泠泠就先别叫她了,孩子在外面工作辛苦得很,让她多睡会儿。”孙先林挑起箩篼就出门,迈出门槛的时候转过头来嘱咐孙奶奶。
“我晓得。”孙奶奶从仓库里舀出一碗粮食倒扣在鸡圈里,背着背篓也跟着孙先林一同去地里。在她身后,鸡、鸭抢着吃完粮食之后继续到院子地头里扒拉草籽虫子吃。
一连串的动静把楼上浅眠的孙泠泠一下惊醒了。
她昨晚守了一夜电视,刚刚眯了一会儿,就被噩梦惊醒。电视里头的消息果然渐渐和梦中的情景重合,南极探险组也在昨晚半夜传来消息,准确的说是传来最后的影像。
无一例外,全军覆没。
听到动静,她再也躺不住,爬起来探头往窗外望出去,微凉的晨风迎面扑来,顿时神清气爽:
“奶奶,你这是去干嘛?”
“泠泠醒了啊?怎么不多睡会儿?”孙奶奶听到声音,停下来看楼上窗口的孙泠泠,“你爷爷说地里的稻谷割得了准备割了,不然大雨下来要发芽。泠泠,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睡一觉,等会儿太阳大点的时候把早饭煮上。”
“割稻谷?怎么不请人?”
“请人不好请,这几天天气怪得很,大伙儿都怕突然一场大雨下来稻谷泡汤。”
“那我等会儿也来。”孙泠泠差点忘了家里还种了稻谷,这个时节也确实该割稻谷,想着与其在家担忧随时到来的末日,还不如先把地里的庄稼收回来,毕竟在梦中之后的天气极冷极热,想要种好一季庄稼根本不容易,没钱的她存粮要紧。
“你去什么去,又没多少,三四个人的田地两天就割完了。”孙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