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被高晟领着来到了苏逍所居厢房的门口,向他感激一笑正要踏进房门,高晟却垂下头来轻咳了一声,低低唤道:“二小姐。”
“怎么了?”苏玉转过身来看着他面上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
“这事儿说来我应该刚一见面就跟您说,只是当时秦大人在场,我就没说。”高晟吞吞吐吐道。
“什么事儿?”苏玉奇道。
高晟摆着手后退了几步:“算了算了,现在想想也轮不到我跟二小姐说这事,您进屋便知道了。”
苏玉被高晟这一出弄得有些糊涂,转身抬步进厢房,手还未碰上厢房的门环,门却被人从里面推开。
随着渐渐敞开的铜木门缝隙,开门之人秀丽中带着妩媚的面容也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对上那一双平静若秋水的眼眸,苏玉面上的笑容一僵,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阿玉。”那人开口,声音温婉轻柔,说不出的动听,“你回来了,我与你大哥都十分担心你。”
苏玉的眸光起伏波动,柔软的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却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大小姐。”一旁的高晟开口道,“既然二小姐已然回来了,高晟便先退下了。”
苏珺的视线转向高晟,弯起了明媚的眉眼一点头:“今日有劳高校尉了。”
“事关二小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高晟垂头道,“至于您身份,大小姐也请放心,跟随我的那十几名暗卫都是正统的苏家军,定然会守口如瓶的。”
“既然是高校尉带出来的兵,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苏珺嫣然一笑,随后转向依旧直直凝视着她神色复杂的苏玉,开口道,“我们还是快些进去罢,你大哥一直在担心于你。”
与苏珺一同进了内室,苏玉一眼便望见了从床上半撑起身子看向这边的的苏逍,与他冒着怒火的视线对上,苏玉的心一虚,放慢了脚步走到了苏逍的床榻边停下。
苏逍怒斥道:“你这丫头怎能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跑去将那于明堂的追兵引开!你可想过若是真的被他们捉住,后果会如何?!”
苏玉抿了抿唇,开口轻唤:“大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我看你是想当我大姐!”苏逍冷哼了一声,视线却紧盯着苏玉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不停歇地开口问道,“你之后可与于明堂的追兵遭遇上?可有哪里受了伤?是连夜赶回来的么?现在累不累?”
苏玉被苏逍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哭笑不得,心中杂乱的心绪也舒缓不少,对着苏逍摇了摇头道:“我一切都好,但是秦砚在回来的路上发起了高热,到现在还未退去。”
一直坐在八仙桌旁的苏珺端着茶盏,手却无端地一颤。苏逍因为侧对着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可苏玉却看得一清二楚,情不自禁向苏珺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的视线亦落在自己的身上,嘴唇紧抿,面上的神□□言又止。
“怎么了?”苏玉问道。
苏珺的喉咙微动,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白青推门而入的声音打断。
白青手上端着一碗搅成糊状的药膏进来,在内室的入口处向着屋内的三人行了礼之后,才走到苏玉的面前对着她声音闷闷道:“公子让我将这药膏拿过来给苏少将军涂上,这药膏有生肌止血的功效,苏少将军现在用刚刚好。”
苏玉点了点头,将床榻旁的位置让给了白青,口中问道:“他现在可好,那热症是否退下了?”
苏珺亦抬起眸来看向白青。
白青低垂着的眼帘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在一片阴影之中:“公子没有什么大碍,现下已经歇下了,在临睡前叮嘱白青莫要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那我便待他醒了之后再去看他。”苏玉松了一口气道,“昨日夜里他无论如何呼唤都不醒的样子,看得人提心吊胆的。”
白青搅拌药膏的手一顿,竹板与白瓷碗边沿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玲玲之音。
坐在床榻上的苏逍突然开口道:“既然一切无事,便都回去休息罢,这几日大家一直在路上颠簸,想必都累坏了。”
整整一日在逃亡之中度过,苏玉确实觉得十分疲倦,只是眼下却有比休憩重要万分的事情待她去处理。
口中应了苏逍一声,苏玉跟着苏珺一同向他告辞,姊妹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却谁都没有先开口,待一同来到内院最深处的一间布置精细齐整的小屋门前时,苏珺的脚步一顿,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苏玉。
“有什么话,进来说罢。”
苏玉的面色沉敛,随着苏珺一同踏入屋内。
在姊妹二人准备开诚布公之时,秦砚却对于苏珺在此的事情毫不知情。白青见到了秦砚这番模样便慌了神,又哪里还能想起其他的事情。
而方才白青对苏玉所说关于秦砚的话,自然也出自秦砚的叮嘱,完全不是真话。此刻的秦砚一人在床榻之间痛苦辗转,因为疼痛而偶尔短暂地陷入昏迷于他来说已经是奢侈,又怎么可能安稳的睡过去。
四肢百骸之下蔓延着剧烈的疼痛,每一次发作便仿佛是被人将全身的脉络一点一点的搓揉震碎,然后再毫不留情的用针扎着将它重新缝合在一起一般。秦砚面无人色,即便神志陷入了昏沉,那疼痛却并未随之钝化,即便是动作轻微的呼吸都能卷起一翻新的彻骨疼痛,将所有的理智都冲击成碎片。
白青方才临走前特意将秦砚的手指包扎完毕,而现在那纱布却已被殷红的鲜血洇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