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不止,暴雨不歇,在打坐当中的月流音突然被惊醒,目光如利剑一般透过窗户看向其中一个方向。
清透的琉璃眼之下,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得过她。
外面,即使是夜色依旧十分暗沉,也遮掩不了那一个角落浓重的怨恨凝聚成泣血的颜色。
仇怨不了,厉鬼必出。
“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响破云霄。
紧接着吵吵嚷嚷的声音绵绵不绝。
月流音走出屋子,又看了一眼那个怨气凝重的方向,屋外靖萱早已等候:“走,去看看。”
二人到的时候,大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好似可以拉成丝的细雨。
一个破落的院子外面围满了层层重重的人。
人群里面有人说。
“听说里面全都是血,报案的李婆子都给吓晕了过去。”
“真可怜,一个孤身女人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事情,居然想不开服毒自杀。”
衙门里面的人围成一条线,把无关的人阻拦在外面。
天渐渐亮了,来了辆马车,很快下来一对夫妻,郎才女貌,看起来很是登对。
这对夫妻的下人也不知和守在院子外面的差役说了什么,差役很快放心让这对夫妻进去。
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对夫妻又重新出来了,男子撑着伞,细心地害怕外面一点雨丝沾落在他娘子的身上。
在这二人出来的时候,靖萱错误的看着他们的方向:“师傅,是静娘。”
只见常人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那位俊朗的相公撑着的油纸伞上趴着一个血淋淋肚子微鼓的红衣女鬼。
女鬼眼神凄厉,双手化出尖锐的指甲,扣在油纸伞上,身上不断蔓延出淅淅沥沥的血液,混合着外面的雨丝从油纸伞上滑落,甚至有一些落到了里面打伞二人的身上。
也幸亏是寻常百姓看不见,否则只怕在场的人都得吓得做鸟兽散。
回了马车后,崔冰珍梨花带雨的说道:“文郎,我本是好意让小春送了银两给她,只是叫她离开金陵城,谁曾想她却如此执着,竟然服毒自尽了,是我不该派人去找她,都是我的错。”
江文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做足了姿态回道:“这如何怪得了娘子,是静娘自己看不开,念在曾经的情分上,我已替她收尸,娘子就莫要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了。”
但二人却不知,在他们说的这话的时候,紧紧追随他们不放的女鬼就坐在他们的身旁。
女鬼痴痴的望着江文,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划出两行血泪。
血泪滴落在半空中燃烧,熊熊火焰狰狞咆哮,不带一点炽热,反而十分的阴冷。
崔冰珍似乎感觉到了这股阴冷,身体颤了颤,扑入江文的怀中:“文郎,好冷。”
“许是今日变天的缘故,娘子,我抱着你。”江文伸出双手把人牢牢地搂住。
泣血的女鬼看着面前相拥的二人,突然的笑了,笑声尖锐凄厉,黑色滴血的发丝无风而动,末梢如同生命力顽强的藤蔓疯长,牢牢的锁住了江文和崔冰珍的脖子。
马车慢慢的离开,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面对嘈杂的人群根本不起眼,里面谈话更是除了不是凡人的月流音和靖萱之外,无人知晓。
只是,月流音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浓郁的黑气已经将马车完全的包裹。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靖萱不解道:“那对男女不就是前几日结婚的新婚夫妻,怎么静娘会缠上他们?还有静娘不是有师傅的平安符在吗?怎么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对此,已经从人群中退出,往回走的月流音回道:“静娘与那男子有夫妻姻缘,而那旁边的女子身上带着血孽,你说静娘如何不会找上他们?至于第二点,我赠与静娘的平安符只能起一个化解的作用,并不能完全的消除她的命劫,一旦平安符遗失或者是有损,静娘都必然逃不过这一劫。”
“那静娘如今化为厉鬼,我们可要管吗?”玄门中人本是与妖魔鬼怪打交道,靖萱面带纠结,有此一问。
月流音轻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人世恩怨,自有定论,这欠下的债讨还,旁人干涉不了。”
她又不住海边,何必管那么宽,不涉及无辜,厉鬼什么的,那是地府的阎王该管的事。
“师傅说的对,就是这个理。”靖萱抚掌而笑。
一个负心绝义,一个残忍狠毒,这样的人靖萱才不愿意伸手,免得脏了自己的袖口。
一晃七天过去,人间一直有个头七之说,死去的人的鬼魂会在头七这天回来,若是无怨无恨,那便回顾一生,了却凡尘,待鬼门关开的时候,踏上黄泉路,重入轮回。
可若是死的凄惨,心怀怨恨,那这鬼魂便会化作厉鬼到人世间向他的仇人寻仇,不死不休。
崔府里里外外都还依旧贴着大红的喜字,新人婚庆的喜气还没有完全的散去。
至于新房里面,这些日子来新人更是水乳交融,情意缠绵,着实是羡煞旁人。
一阵风刮过,门窗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点红影转瞬即逝。
屋子里面,容色死白僵硬,浑身湿淋,肚子微鼓的红衣女鬼,双目赤红地看着芙蓉暖帐里面交缠的两个身影。
脚下移动,女鬼慢慢地靠近床边,里面江文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睁眼一看,赫然对上一张无比熟悉惨淡凄凉的脸。
江文吓得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底下的新娘一声尖叫后也跟着晕了。
两三间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