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这姑娘心气高,却也认得清现实,难得的好姑娘。
我懒得理犯了事儿的奴才,想来归燕也定轻饶不得她,所以我便将注意放在了归燕托盘里的那一叠齐整的衣服上,我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灵光,一嗅就嗅到了两种味道。
一个清淡一个浓郁,一个是天上谪仙人,一个是凡间妖艳货。
我也不点明了,拉起了这件月白色绣纹精致的衣裳,就说了句:“上头香味也太大了,这裙子哪里来的。”
“回二姑娘,是越王爷赏进府的。”
这话模棱两可,我故意细问道:“是赏给谁的?”
“赏给姑娘的。”
“姑娘我不喜欢,”我把裙子撂了回去,“你去回了王爷,说我闻着这上头的味道鼻子就难受,不过鼻子难受脑袋也疼,我不要。”
归燕婉婉劝道:“王爷说了,想着让姑娘晚上穿着这件衣裳游湖,今儿个是乞巧日子,姑娘难得能出门一趟,还不打扮得漂漂亮亮?”
“漂亮固然重要,可我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鼻子。”
归燕又劝:“王爷来接您的轿撵可马上到了,姑娘还是早早梳洗打扮利索去迎接,别还没进门就惹了王爷的不快。”
我把紧张情绪放在了门面上:“王爷他马上就来了?”
归燕连忙点头:“是的,主子还不赶紧?”
我忽然扬唇轻笑,梨涡都在颊边打漾:“那正好,把衣裳给我,我亲自去找王爷评理来。”
归燕被唬了一跳,连忙拉住了我:“姑娘怎可这般无礼,冲撞了王爷,咱们一家子都不好过。”
“这衣裳是王爷赏我的,我不喜欢这上头的味道,去找他说理,或是退回去,或是换一件,怎么就是冲撞了王爷?”
归燕瞧见我脸上戏谑的笑,贝齿狠狠咬了咬下唇,嚅声道:“这衣裳,这衣裳刚被大姑娘拿去试了。”
我闻着那味道就像!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家,好好的大姑娘便要觊觎别人的东西,还是一件平白普通的衫裙。我冷笑道:“若不是我执意要去找王爷寻个理儿,你打量着就打算把我蒙死在鼓里是吗!”
归燕腿一软,朝我跪下了:“姑娘恕罪!”
我本意不想向她迁怒,便问道:“我恕你什么罪,你倒是说来听听。”
“是奴婢干事不小心,这衣裳刚送进府的时候,大姑娘见着好看,便拿去看了一遭,许是那时候染上了些许味道,奴婢再去取的时候没有注意,忘记了给衣裳再掸掸散散气味,便拿来送了姑娘。”
我有些可怜地瞧着她:“什么样的奴才最可怜?”
归燕头都不敢抬。
“硬是冲上前去帮主子挡刀的奴才,”我摇头叹道,“也不知你那主子是想护着你呢,还是想推你出去,把天上降下来的刀子雨利索地给挡干净。”
“我这场火气暂时是消不掉的,”我继续道,“看来我之前是忍得太过,以至于有人把我当成了个稀巴烂似的烂柿子来随意揉捏。王府赐下的东西都敢随意地贪昧,我看叛国之心也就这么能生出来吧!”
“主子,姑娘,我的小姐,”归燕已经吓得泪流满面,哭花了精致的小脸蛋,“这话是要杀头的,可万万说不得啊。”
我毫不客气地问她:“既说不得,你们偏就做得?”
说不得?就做得?
当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