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邓天凤看来,每次带曹蔓回老家,都是一番折麽,孩子小的时候回去也不懂事,好在小姑子每次都回娘家,她带着蔓蔓自己也放心,每次定国塞给小姑子点儿钱,她也装着没看见。
后来小姑子生了第二个孩子,自己家也忙,邓天凤也总是借口带着曹蔓去表姐家,不是每次都跟定国回老家,姑嫂俩就很少碰面了。
不过每次家里有“大事”的时候,作为长媳长嫂的,邓天凤还是会带着蔓蔓回老家的,免得被村里人诟病,说她架子大。
那时候蔓蔓已经三岁左右,能跑能跳的,还开始记事,又对什么都好奇,跟着公公婆婆宠出来的小儿子曹定跃,啥事儿都做的出来。
曹定跃是个很跳脱的人,鬼点子也多,邓天凤总觉得他这人不靠谱,每次带曹蔓出去玩一圈,曹蔓都会脏兮兮地回来,爬树了,玩泥巴了,下水摸鱼了,甚至还偷了别人家地里的一把黄豆秧子,连烧带烤的,被人发现,让人找上门来讨说法,祸害自家粮食也就算了,竟然去偷别人家的,她都觉得丢人。
可是自己每次回家都有一大堆的家务和农活要帮着做,根本没精力管曹蔓,婆婆和弟媳两个人还很放心地让定跃带孩子的样子,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看到三叔结婚、分家、生子、外出打工,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终于不用担心蔓蔓被带坏了。
没了三叔陪着疯玩的曹蔓,每次回老家都多了新的任务,先是陪堂弟们玩儿,这样大人们就可以腾出手来做饭洗衣做家务。
再后来曹蔓大了一些,每次回去就得了烧火的任务,不像城市里的家庭用煤炉做饭,农村的家庭大部分用的是土灶,烧的是柴,用的是风箱,一手添柴,一手拉风箱,也挺考验双手的配合。
看似容易的事情,曹蔓总是做不好。奶奶总是唠唠叨叨,不仅说她,还说邓天凤,农村长大的,说是啥都会,咋生个女儿,啥都不会,是不是骗人的?
曹蔓觉得很委屈,自己在家也帮妈妈做家务的,可是又不用做这些,谁知道要怎么做?我难道真的不是妈妈亲生的?没有遗传了妈妈的才能?
六岁的曹蔓已经朦朦胧胧知道亲生是啥意思,想着以前大家总是说她是妈妈捡来的,不由更加信了一分,更加奋力讨好爸爸妈妈,生怕他们也不要她了,毕竟被从路边捡来的孩子,都是被亲生父母抛弃不要的。
有一次她和奶奶在厨房里做饭,奶奶看厨房里的柴火见底了,让她到院里再拿一些进厨房,她也没仔细看,从柴火垛最上面拽了一捆,扛进了厨房。
谁知前几天刚下过雨,那些柴火内里还是湿的,烧起来狼烟滚滚的,厨房里呛得进不去人,她被奶奶骂了一通,“你不会从下边拽点干的呀?!真是养了个废物!”
害得奶奶把她拿进去的那捆柴又拿了出去,再拽了晒干的进来,多做了一趟无用功。
曹蔓觉得好委屈,难道不应该从柴火垛最上面取柴火吗?让从下边掏干的,万一柴火垛倒了怎么办?是不是就不单是被训斥一顿那么简单了?于是,她越发地小心翼翼了,在大人眼里看来就是畏畏缩缩、干活不爽利。
她烧火的时候也是经常被训,曹蔓烧的灶火经常忽大忽小,柴刚填进去没燃起来的时候,火小了,等柴都烧起来的时候,火又太大了,好不容易等火苗适中了,她又忘了及时添柴,后继无力,火又小了。
平时烧水的时候没啥,奶奶要烙饼子或者蒸馒头的时候,会对火候有要求,她这灶火就烧得太不合格,让奶奶不仅得管着锅,还得照顾着火,经常忍不住要唠叨曹蔓这个烧火丫头,实在受不了就把她赶出去换了怀斌进去烧火。
大家都在忙,总得给她找活干,让她带弟弟们玩的时候,哥俩容易争玩具,她动不动就需要大人插手解决矛盾。
让她烧火又烧不好,还不如比她小一岁多的怀斌。
让她洗衣服,人小胳膊细没劲儿,洗不干净。
地里的活儿,锄草,锄地,打坷垃,这些体力活儿她都干不了,让她干,大人还得担心她把自己的脚锄了。估计她也就能做一下捡捡麦穗,掰掰玉米这样简单轻松的活。
奶奶经常是把她跟邻居家的同龄小姑娘比一比,越发觉得曹蔓不行,真是白养活这么大了,这么笨手笨脚的,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已经虚岁七岁的曹蔓,奶奶实在是没看出来将来会有什么出息,这笨拙的样子,说不定都找不着好婆家。
这话曹老太跟邻居们唠叨的时候,邻居大婶笑她,“大娘,我看你这是白操心,你们家蔓蔓是城里人,人家不会干咱们农村这些活也没啥,蔓蔓将来要嫁,嫁的肯定也是城里人,做饭不用烧火,洗衣不用手洗,像我大嫂那样,能工作能挣钱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另一个嫂子也笑到:“你家蔓蔓要是像我大哥一样上个大学,大学毕业了,找份好工作,啥都能用钱买,还能雇个保姆,这些活儿不会做咋了,照样活得滋润,可比我们有福。大娘,你没听说那句话吗,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
说得曹老太有些讪讪,“长这么大,啥都不会,每次回来还等着我这老太婆伺候。”
这话不知怎的,传进了邓天凤的耳朵里,她越发不愿意带曹蔓回老家了。
自己回家忙里忙外也就算了,女儿,还是留在身边自己心疼吧。
这也是暑假里邓天凤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