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灵魂上被他污蔑侮辱之后,若是在身躯上还要被他一并侮辱,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他判定她是个浪:荡的女子,那她就让他继续误会,浪:荡到底又如何?她就不信了,但她说出一些自己污蔑自己的谎话之后,他还能继续下去?
在闲诗飞快思忖的时候,朝塍正在迅速地解除着自己身上的件件束:缚。
眼看着他身上的束:缚越变越少,闲诗的心越提越高,脑袋里却已经有了初步的说辞,“是,我是经验颇丰,作风也浪,那些经验与浪全拜我的前夫花流云所赐,也使我记忆犹新,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太子殿下,你确定要让我教你吗?让我将你教成那个花流云的替身吗?哦,即便我不教你,恐怕结果也是一样,大概这就是先入为主的缘故。”
这些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闲诗便看见朝塍的动作非但停住了,且脸色已经黑至极致,那双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头,似乎还在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闲诗挑衅地瞪着朝塍,面色似笑非笑,她在赌,又在等待结果。
“滚!”朝塍低吼一声,忽地浑身一颤,从闲诗身上翻入了床内侧,留给她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
这个简单的字眼虽然听起来无情无义,对闲诗而言却犹如天降甘霖,只是这甘霖流到她的内心深处,却是苦涩不已的。
闲诗放轻了动作,迅速从床上跳到了床下,拾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地仓促穿起来,生怕动作再慢一步,他就会反悔。
衣裳穿好之后,闲诗又看了一眼朝塍一动不动地背影,心弦紧了紧,瘪着嘴往门外跑。
此刻天已经全黑,几个嬷嬷与太监正在忙忙碌碌地准备晚膳,是以闲诗快步经过他们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
东宫的大门有侍卫守卫,闲诗自然不会走大门,她选择了背门的一处,以轻功翻墙而出。
墙根下没有什么光亮,闲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朝塍叫她滚,可她能滚去哪儿呢?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她能去哪儿呢?
此时此刻,她最想回的,自然是景家,最想见的,也是景裕与景东柘,可是,景裕父子不可能还在宫里,而朝塍嘴上让她滚,并不会真的允许她滚出皇宫。
在这个皇宫,谁可以是她暂时投靠的人?
闲诗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李裕如,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即便她知道他住在哪儿,又怎敢在这种入夜的时候去找他?万一被其他人瞧见,岂不是要说她与他私会?
是以,哪怕觉得李裕如最靠得住,但她不敢贸然跑去害了他。
而闲诗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想到的人,是朝慕青,虽然她们今天才刚刚认识,但是,朝慕青与她极谈得来,对她的喜欢与关心溢于言表,是个可以信赖之人,但是,朝慕青毕竟是朝塍的亲姐姐,在她与朝塍之间,朝慕青会偏向谁,想都不用想。
当然,她若是去了玉宫,求朝慕青暂时收留,且保守秘密不要给别人知道,朝慕青肯定会热情地收留她,也会答应保守秘密,却恐怕做不到不将她的消息悄悄透露给朝塍知道。
就像将来,在嫂子与景东柘之间,她心里肯定会偏向景东柘,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其他感情无法取代的。
虽然闲诗很想滚到一个最最远离朝塍的地方去,但她知道,无论距离东宫多远,终究也回不到景家,且黑暗中的皇宫她极为陌生,越是远离东宫,她越是会害怕,倒不如就站在这墙根下,在东宫之外,却贴着东宫。
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闲诗靠着粗糙冰冷的墙壁,咬着唇瓣仰头望天,此时的天空黑蒙蒙的,无月也无星辰闪烁,就像她的心,黑压压的,见不到一丝光明。
就让她在这儿站到天明吧,至于天明之后,她与朝塍将何去何从,就让老天爷去定夺。
但在内心深处,闲诗也在猜测着,朝塍会不会后悔叫她滚,然后出来寻找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原本还算热闹的东宫逐渐安静下来。
突地,闲诗听到墙里面传来了两个嬷嬷的对话声,甚至还夹杂着窃笑声。
一个嬷嬷压低了声音笑道,“殿下怎么会变成这样?真是想也想不到。”
另外一个嬷嬷噗嗤一笑,“殿下怎么就不能变成这样?他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太子妃又长得那般娇俏水灵,能不猴急吗?”
“你竟然说殿下猴急,小心被殿下听见了,掌你的嘴。”
“殿下此刻正在与太子妃忘情的你侬我侬之中,怎么有闲暇来听我们的对话?”
“是呀,殿下与太子妃居然连晚膳也不吃了,只专注于那事,不会体力不支吗?”
“哎哟,你这话说的,我们殿下是什么男人?哪怕是三天三夜不吃饭,也能在床上骁勇善战。”
……
嬷嬷们还在拿太子与太子妃打趣,闲诗的耳朵却开始嗡嗡作响,其他的话再也听不进去。
她都已经离开半个多时辰了,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她已经失踪,反而误会她正在与朝塍废寝忘食地那样……真真是可笑了。
最最可笑的不是嬷嬷他们,而是她了,居然还以为朝塍会后悔,会追出来寻找她。
依照里头两个嬷嬷的反应,看来此刻朝塍定然还躺在床上,恐怕已经睡过去了也不一定。
看来,他那一声恶狠狠的滚字,不是在气头上发出来开玩笑的,而是真心希望她滚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