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年去了葛云聂的家中。
离着葛云聂的忌日越来越近,葛云聂家里缟素四下可见。宋思年一路走过外门,进到院内,再入里间,几乎满眼都是白色。
里间土炕上坐着个衣衫破旧的女人,正神色木讷地望着手里的照片,眼睛里都已寻不着什么活人的生气。
听到宋思年走进来,那女人也只是慢慢抬起眼,“你是……”她目光里露出茫然的情绪,继而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稍稍局促,“你是来要债的吧,我——”
“你误会了,我是……你儿子的朋友。”
宋思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房间角落里神色怅痛的怨鬼。然后他转回头,看向怔怔的女人。“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那女人回过神,目光一紧:“什么事?是……是和我儿子有关系的吗?”
“不,是和你有关的。”宋思年神色淡淡,“高速公路上那三起所谓意外的故意杀|人案件已经告破,与您同村的葛陈已经被缉|捕|归|案。”
“……葛陈?”女人愣了下,“竟然是葛陈?”
宋思年并不意外于对方的反应,他点了点头,“对。葛陈就是那个告诉你他能替你儿子复仇的人。”
“这……”那女人的目光突然一栗,“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如何对我说的?”
“那不重要。”宋思年说,“因为你也是被欺骗,并不知晓具体情况,再加念在你只是为儿子不平,所以案情供述里不会有你的存在。”
“……”
那女人讷讷未言,似乎是已经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宋思年叹了口气,“葛陈只是个普通人,他通不了鬼神,是骗你的。”
“我已经从一位警官那里猜到了……”女人声音细弱。
“但我能。”
“——!”
宋思年话音一落,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身形江州,而后猛地抬起了头——
“你、你说……你说什么!”
“……”宋思年看向房间角落里同样震惊地望向自己的葛云聂,他伸手招了招对方,“你来。”
女人的目光顺着宋思年的手的方向看过去,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但眼泪倏忽便涌出了她干涩的眼眶。
葛云聂走到了宋思年的面前,哀声道:“大人不必这样的,我……”
“我懒得替你们传话,”宋思年捏了捏眉心,“也不是什么善人。”
葛云聂目光暗淡下来。
宋思年瞥他一眼,“不过今天……难得我发一回善心。”
说着话,他从袖口捞出了那只团成一坨熟睡的小猫崽,伸手放在了土炕边缘。然后宋思年轻扣了下眉心,切断了自己和固魂珠的联系。
他的身影渐渐变淡,临到在凡人肉眼里消失之前,他看着目露震惊的女人说:“你儿子不会有生前那么帅了,脸上伤口还有点吓人,不过我想你当初便见过,应该不介意的。”
话音落时,宋思年的身影实体彻底淡去。
恢复肉眼不能见的灵鬼状态,宋思年将自己眉心间飘出的那颗固魂珠一指点到了葛云聂面前。
葛云聂之前随着宋思年见了乔珅,自然知道面前这颗小东西几乎是无价之宝的存在。他激动得嘴唇都战栗,怨鬼特有的哭声从他嘴里传出来,他悲痛而感激地看着宋思年。
“大人……”
对视了两秒,宋思年面无表情地移开眼。
“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叫我起鸡皮疙瘩的目光看我。——我说了,我难得发一次善心,谢就不必说了,当我做了个赔本买卖。固魂珠时效有限,你自己珍惜吧……到了‘时间’,我会来接你。”
说完,灵鬼身影蓦地一缩,倒是真没给葛云聂道谢的时间,便重回了小猫崽的身体里。
刚适应完再次回归的猫视角,宋思年就听见老树咕哝了句:“主人您可真是个败家子儿……知道那玩意放到鬼市上能卖多少死玉吗……数都数不清,您就这么送给了一个怨鬼——败家,太败家了……”
宋思年哼了声,“千金难买我乐意。”
小猫崽在土炕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停住了。
老树等了一会儿,没见宋思年动弹,不解地问:“主人,您不是要回去吗?……还是说,您还想在这看看等会一定很感人的一幕?”
宋思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语气沉痛——
“日……这只猫好像有点恐高,我不敢往下跳。”
老树:“……”
老树:“主人,不要说脏话。还有,那应该是您恐高,跟猫没关系。”
宋思年:“…………”
于是房间里,身形还没稳固的葛云聂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崽叫唤,然后亲眼目睹着他的灵鬼大人寄宿的那只小猫崽以自由落体的曼妙身姿,猫脸着地滚下了炕,然后又嗖地一下窜出去了。
以猫形态赶回村委会大院的宋思年,差点把自己累成了猫干。
所幸警队的人都还没离开,宋思年循着那百里之外也能感受到的磅礴阳气,一路撒了欢地跑到某个屋里坐着的谢忱脚边。
看见自家被拐走的猫崽自己溜了回来,谢忱一低眼,就对上那双有灵的猫瞳。
……又回来了。
谢忱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他躬下身伸出手去,任那小猫崽顺着他手掌熟练地攀到了手肘位置。谢忱顺势将手臂往回一折,也就把猫崽正圈在了怀里。
小猫崽满意地在男人的臂弯间蹭了蹭脑袋,选了个合适的角度就准备窝一觉。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