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嘉帝闻言,眼眸都带了分冰霜。
见状,宗室里有亲王出面了,德嘉帝的八弟庆王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水哥,你这是什么话。小年轻们一时气盛,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也莫因此动怒,权当看个笑话。”
—他父皇没个兄弟,他前头的兄弟不是战亡,便也病亡,老死,都陆陆续续走了,唯独剩下的一个高坐龙椅。整个皇室里,除了皇帝就他辈高。逢年过节给的压岁钱最多就罢了,每逢这种尴尬死人的局面,还得他先硬着头皮出面。
明明比他年龄大的侄子好几个!
把他吓得未老先衰少白头!
“庆王,这笑话可不好笑。”北静王沉声:“今日能够凭借区区一御马,除了通敌叛国没说,其他罪名都有了。来日呢?当我死了,他们又如何说?这种事情,很容易让本王想到那谁!就包青天戏剧里的庞太师。这历史上好人吧?可文人一支笔,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老水其他能耐没有,但这事今日说开了,那还真得好好论一论!”
听到北静王这话,贾赦眼眸愈发瞪圆了些,颇为惊骇的看着北静王。
他现在就只想到一句话—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有实力就不一样,连德嘉帝都怼啊!
大赦赦要以此为目标,努力努力再努力!
贾赦收回羡慕敬仰的目光,怯怯抬眸看了眼德嘉帝。皇帝此刻的龙颜怪吓人的,不学无术的他形容不出来。
北静王像是没看见上首漆黑的龙颜,沉声道:“首先就先论论这个马。我到现在还没理清楚,这马不是贾代善的?怎么就不能随他喜好,给老化哥那个珍珍宝贝疙瘩孙子,号称千亩独苗的那个,是不是?”
“贾敬,你儿子是叫这个珍珍,是吧?”说到最后,北静王面上还带着一分戏谑。
“回北静王,犬子单名珍。”贾敬又咬牙补充了一句,“小名唤做二蛋,不叫珍珍。”
一开始,养不活,名字,甚至小名都是请钦天监算了又算。不然瑚这个名,该是宁府第四代长孙的,琏才是荣府第四代长孙的名字。
—瑚琏,宗庙礼器,指拥治国安、邦之才。
但就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有事没事用“小女孩才叫珍珍”来逗,导致贾珍为名字闹死闹活闹离家出走。他爹还没打上北静王府,他叔父带着贾珍打上王府,一开口就是一句小甜甜。
然后等贾珍破涕为笑回来,这作死的熊孩子左一句“小甜甜”,右一句“西贝货”—话本里用来形容女扮男装的女子,言外之意就是娘兮兮。
总而言之,这两诨号都不是什么好寓意的,反而包含着两位大佬那些幼年糗事。可贾珍鹦鹉学舌能力一流,就差嚷个天下皆知。被揍了个爽,还能哭着跟他赦叔分享,跟他姨夫分享。
他这个当爹的被小甜甜和西北货联手套麻袋揍了。
贾敬重重叹口气。那话怎么说来的,给自己一个坚强的爱的抱抱。
做一个道系爹—爱信不信,亲儿子没救了,等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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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贾敬又添了一分抑郁之气,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德嘉帝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气消了不少。
想想贾敬,从前那般风华人物,让他这个帝王都暗自心疼了两届,后悔没给个探花。可现如今呢?就像贾赦这个弟弟形容的—他敬哥,贾家未出事之前,像闺阁千金,端得是颗无价之宝珠;后……像是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子;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故虽然贾敬脸没变,哪怕优雅依旧,却带上了世间利益权势烟火的熏撩,透着股油腻劲。
但转眸看着人言辞直白犀利的怼水田,又像重新泛出了些光亮。还有水田,不管多少年过去了,性子倒是依旧的自白。
德嘉帝思绪转着,看着针尖对麦芒的场景,一下子就想到了小甜甜和西北货。这两都是他的伴读。
他的伴读有六个,三武三文。
武的三个,一个战场受伤,早亡,一个救驾而亡,一个还老当益壮,有空调、戏小孩子。
文的三个,一个早殇,剩下两个被他赐死了。
因历史上开国初年固有的一些历史事实,本朝皇家和武勋互相试探,但保留了些默契,所以一晃眼倒也和平度过了。且治国用文,他这个皇帝要亲政,在武勋人质,上交兵权,提倡开武举,培养小将等等如此知进退的对比之下,他渐渐与文官间的分歧矛盾多了起来。
当然,或许也跟他小时候的印象有关。
当时能给他伴读的文官子嗣,都是前朝就传承的大家族子弟,个个早就学得温文儒雅,跟小大人似的,懂礼貌,张口闭口“皇上不可以,这不合规矩。”
反观武勋这三个。
就穆康最老实了,乖乖做功课,给贾代善和水田抄。
贾代善那个坑货还拿过来给他抄。他边抄边改错。
倒是因此自信满满!
知晓这三真真诚实的,不像文官那三,明明功课比他好,还假正经,硬是要让他拿第一,特虚。
人真是越老越眷恋从前了。
他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那时了。男孩子,没有什么事,不能打一架解决的,如果有,偷偷放学后再打。
那时贾代化是御林军统领。他们偶尔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