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平寂无波地向卫子规看来,道:“哦?我叫你做了什么了?”
卫子规鼓起勇气道:“是你叫我踩梅姨娘的肚皮!”
卫卿转身便一步步朝卫子规走来,道:“我叫你踩梅姨娘的肚皮,你就去踩了?我能从中得到什么,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卫子规回答不上来。
卫卿继续朝他靠近,又问:“是我叫你从书院里跑回来的?是我让你跑去梅姨娘的院子里的?我几时叫你去的,在什么地方叫你去的,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话,说!你若是说得出来,才有机会让人信你两分。”
卫子规随着卫卿的逼近,她身上都是血,她脸上的表情对于他来说简直可怕。
卫子规完完全全被卫卿震住,一个劲地往后缩。
徐氏怒道:“卫卿!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责问!你吓到我的儿子了!”
卫卿看也不看徐氏一眼,直勾勾地盯着卫子规,又道:“当你把脚放在梅姨娘的肚皮上又踩又跺时,可是很爽?看见梅姨娘血流不止、奄奄一息时可是很爽?”
卫子规哭着叫“娘”。
徐氏当即要来把卫子规抱走。
却被卫卿先一步,揪着衣领拎了起来,凑近与他对视。
卫子规又恐又惧,挣扎不已。
卫卿眼神冷冽,道:“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嗯?意味着你把梅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给活活踩死了!意味着,卫子规,你杀人了。”
卫子规瞪大双眼。
堂上众人,竟被卫卿的气势给慑住,无人反驳,更无人出来帮衬一句。
卫卿歪头,像个魔鬼念咒一样,轻声又对卫子规道:“而你,毫无忏悔之心,还想嫁祸给旁人,卫子规,你是个小孩儿吗?你分明是个残忍冷血的杀人凶手啊。”
徐氏嘶声尖叫道:“卫卿!放下我儿子!”
卫子规在卫卿手上,渐渐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
卫卿阴戾地道:“想嫁祸我是吗,不好意思,姐姐现在也是一肚子火气,来,你来嫁祸给我试试看。谋杀亲弟,说你丧心病狂也没说错,天子脚下,王法如山,看看到底是书院里的饭好吃还是牢里的饭好吃!”
最后,卫卿一把将卫子规丢在了地上。
卫子规吓傻了,浑身颤抖不已。
徐氏忙不迭扑过来想抱起卫子规,只是卫辞书忽然道:“来人!把这个贱妇押起来!”
当即两个仆人左右押住徐氏。
徐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颤声道:“老爷,你想干什么?”
卫琼琚亦是一脸惊恐,当即跪地,道:“爹,子规年幼无知,才犯下大错,求爹网开一面!”
卫辞书看了一眼卫琼琚和徐氏,道:“就是因为你们妇人之仁,成天宠着他惯着他,才使得他无法无天!来人,拿家法!”
这次卫辞书一拿住藤条,便毫不留情地往卫子规身上打去。
卫子规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哭。
上座的老夫人闭上泪眼,不管也不问。
徐氏和卫琼琚亦是哭叫不已。
卫辞书手上没停,往卫子规身上打了七八下。那luǒ lù在外的手背皮肤上,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最后老夫人含泪痛道:“够了,够了!我唯一的孙儿,你现在也要把他打死吗!”
徐氏推开仆人,就抱住卫子规,哭嚎道:“老爷,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呀!”
是,现在梅姨娘的孩子没有了,卫子规确实又成了卫府唯一的男丁。
卫辞书狠狠摔了藤条,对卫子规怒气冲天道:“从今日起,他就给我滚回书院里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去看他,更不许他回家门半步!若是叫我发现,必打断他的狗腿!”
徐氏哪里还敢反驳,只要能保下她儿子,就已经是求之不得了。
遂徐氏和卫琼琚赶紧哭着把卫子规抱起就匆匆回院里找大夫。
卫琼玖眼睁睁地看着那母女一子就这样离开,想她娘躺在床上还奄奄一息,她弟弟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人世就惨死腹中,而这凶手却仅仅是被打一顿便放走了!
卫琼玖双眼含泪,每一滴都是疯狂的恨意。
卫卿转头走出了正堂,背影很冷,幽幽道:“父亲责打爱子,公正严明,凛然大义,真是令rén dà开眼界。”
随后卫琼玖一声不吭也走了出去。
时至今日,她对这卫家是失望透顶了!
等人都散后,正堂上只剩下老夫人和卫辞书。
老夫人又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嘴里含糊唤道:“我的孙儿……我的孙儿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漪兰跟着卫卿出来,一路上沉默不多言。
方才堂上卫卿字字句句,听得出,她压抑着愤怒。
后漪兰道:“二xiao jie不要生气了,这件事与二xiao jie无关,小公子咎由自取,也被卫大人用家法责罚了……”
毕竟以往卫家上下从来没有动过卫子规一根毫毛,因而漪兰觉得这已经很难得了。
这件事确实与卫卿没有关系,可是别人却无法感同她的感受。
她竭尽全力地去救人性命,知道生命无常,在见到院子里的血迹就料到会是个什么结果,可是当那个婴孩从梅姨娘身体里出来一动不动时,真让人窒息。
那孩子,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人世,就成了后宅里的牺牲品。
梅姨娘是妾,她现在流产了一文不值,还指望卫家严惩嫡子、平息事端吗?
卫卿走了几步,挑起嘴角凉薄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