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高官厚禄,子辈读书做官,说起学问文章、琴棋书画,赵明诚与李清照倒是志趣相投,谈起来头头是道,对这下属凶恶叛乱,他们实在是不知所措,束手无策,所以赵明诚也无心告诉李清照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唯剩下长吁短叹的份。
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已!出了大事,只会找大人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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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心烦意乱,五心不做主,终于,在深夜里,赵明诚翻身起床,去找他儿时的老同窗庞骁。
庞骁此人,出身寒微,孤儿一人,全靠赵明诚父亲一力资助。庞骁又常常求教赵家,最后却考了五年,终于未能中举,只是一个秀才,他反怪赵父不尽心。然而庞骁虽然科举不顺,做人倒是百般伶俐,尤其善于杀伐决断,赵明诚父子被陷害,赵家落魄,直至回青州老屋赋闲,这么多年他竟与赵家断绝来往,李清照押船到江宁,他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暗中跟着,最后孤身到叛军营中寻找五十一叔,据他说,虽然没有找到,他却也能全身返回。他到江宁,又寻到赵明诚一家,并随时来往。
此时此刻,说到杀伐决断,赵明诚心下最最佩服,最想依赖的就是庞骁,这庞骁自小便有主张!
他也想到彬彬有礼的艾画,但觉得艾画太柔弱,和自己一样优柔寡断,妇人一般,虽然心眼也许比庞骁好上十倍。
所以,半夜三更,脑中灵光一现,赵明诚想到去找庞骁帮他拿个主意。
他告诉李清照去官府办个要紧公事,然后跌跌撞撞往庞骁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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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骁住在城南一个破旧房屋,靠招揽些蒙童,替人发蒙谋生,这兵荒马乱的年岁,私塾生意很是萧条。那晚深夜,闻听赵明诚敲门,以为五十一叔的事情发了,吓得他一身冷汗。
原来他在镇江叛军营中,将李清照十五条船所载宝物及五十一叔为李清照设计,和盘托出,并且添油加醋,搞得自认高明的叛军首领在属下面前下不来台,于是恼羞成怒,挥剑将五十一叔杀死!
此刻他抖抖索索,本待从后窗逃走,听赵明诚在门外说有要事相商,便壮着胆子问道:“深更半夜,有何急事,明天不可以商量?”
赵明诚一听,越发着急,赶忙说道:“属下造反,我到师兄这里躲他一躲!”
庞骁这才打开窗户往外张望,夜色中只见赵明诚一人,已有几分放心,又问道:“属下造反,知府大人何不带官军保护?”赵明诚答道:“此时你叫我相信谁人?”
问得实在了,庞骁才把赵明诚放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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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屋内坐下,赵明诚叫庞骁不要点灯,将李谟报告王亦谋反之事一五一十告诉庞骁。
庞骁此时,正要赵明诚离开李清照,离开十五条船,所以极力撺掇道:“师兄已不是江宁知府,乃是湖州知府,江宁之事,你管它作甚?”
赵明诚一听,正对自己心思,虽说自己并未交割,江宁府的这桩麻烦,他实在不愿意管。再说高宗皇帝即位,并不打算抢回徽钦二帝,却是镇日一心南逃,江宁府就是无人叛乱,早晚也落入金人手里,他这个湖州知府,也实在不想管江宁府的事。
这样,他为自己找好理由,又问计庞骁,如何撒手不管。
庞骁说道:“这个还不简单?我这里有泊船的船缆,结实得紧,将师兄连夜缒出城外就是了!”
赵明诚不料他出此下策,但自己也无计可施,想了一想,说道:“只是,只是你师妹倘若落入叛军手里,恐怕凶多吉少啊!”
庞骁道:“师妹精细过人,想来自己会设法逃脱,即便不逃脱,你又未曾加害王亦,想王亦也不至于要师妹性命。再说你出得城去,我自会到贵府知会师妹出逃。”
赵明诚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大喜,口里连连说道:“拜托!拜托!”
趁着夜深人静,他二人背了船缆,去到南门,拣一僻静处,沿石阶登上城墙,将缆绳挽一圈套,套在城垛之上,赵明诚握紧船缆,身子靠近城墙,好不容易出溜下去。
庞骁船缆也不要了,转身便走。
他本想让李清照被叛军杀死,但转念一想,李清照若死,赵明诚断不会轻饶了他,那十五条船,便再与他没有瓜葛。
于是他去到赵明诚府上,接走李清照,一面打定主意,如若李清照再不让他染手那十五条船,他就要告赵明诚的御状,让皇上收了那十五条船,他好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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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骁急匆匆赶往赵府,好不容易敲开大门,见到李清照。
李清照正在替丈夫担忧,见庞骁到来,连忙打听丈夫下落。
庞骁叹道:“好险!好险!”
李清照越发慌张,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啊?你请快说!”
庞骁道:“御营统治官王亦谋反,估计天明就要动手了!”
李清照大吃一惊,说道:“原来明诚支支吾吾是为了这个!那他为何不上报,也不布兵,拖延下去,岂不等死么?”
庞骁道:“这倒不用担心,我已然帮助他逃走——你请快快随我逃命吧。”
李清照满腹狐疑,胸中翻江倒海,觉丈夫身为知府,弃城逃走,很是不妥,不知会一声,丢下自己妻子逃命,更是不该,但为知道个究竟,便唤起家中众人,匆匆跟了庞骁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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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偕同家中众童仆丫鬟,在庞骁家提心吊胆住了两日,不闻叛乱动静。
这天庞骁兴冲冲跑回家来,后面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