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妙妙扯了扯嘴角,此前身体不好,担心从淮西府到京城沿途搭乘船只晕船,又不被风霜风华两人念叨,故而让人做了些梅子和酸甜柠檬,也为了拯救几乎丧失的味蕾。
当然,后者占的比重更大些,为了吃、满足口腹之欲,夏侯妙妙也是绞尽脑汁了。
可她并不晕船。
不过风雅关心她,她却不会不知好歹。
顾垣有自己的船舱,却还是赖在夏侯妙妙身边不走,看得明诚晰心中疑惑迭起,甚至觉得这两人早就认识。
“尝尝看。”夏侯妙妙推了推桌上的两个罐子,笑着说道。
顾垣尝了两个,觉得味道不错,却惦记着之前吃过的泡鸭掌:“没有了么?”
夏侯妙妙木着脸。
这个时代,鸭掌鸡爪这种东西可是走在泥浆之中,甚至偶尔会踩着大粪什么的,因此被认为是粗俗肮脏之物,从来不会摆上桌子。
堂堂王爷,竟一点也不嫌弃!
顾垣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小坛子泡鸭掌啃着。
夏侯妙妙咽了咽口水,木着脸吃着梅子。
过了一会儿,大船使动,阵阵整齐有序而充满力量的吆喝声响起。
湾沟码头地势特殊,需要纤夫们联合起来拖拽足足十里路,才能叫大船远离搁浅之处,顺利扬帆起航。
而这十里路,完全依赖纤夫的力量,船桨半点用处也无。
“嘿!嘿!嘿!”
一声声,节奏感十足,铿锵有力。
极少有人走出来看,一是行走在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纤夫拉船,唯有一些小孩子和从没见过的人三三两两在甲板上张望。
夏侯妙妙没见过人力去拉的船,不免好奇,在顾垣不甘不愿的陪伴下,出了船舱。
入目,是一群晒成健康古铜色的汉子。
光裸上身,下面仅有一条湿透的长裤,裤管处被河水浸透,仔细看可以看到腐烂发毛的痕迹。
遍布汗水的宽厚背梁上反射阳光的璀璨夺目,屈着身子,背着缰绳,步态一瘸一拐地往前迈着,船工号子有声无字,“嘿!嗨呦呦!嗬嗨…”
恶水急流,沙石阻路。
容纳三百多人的大船在纤夫的拖拉之下,步步前行。
凡听过九十年代那首广为流传的歌曲词,也能哼上两句,直白、朗朗上口,用男人粗狂火爆和女人甜美委婉的对唱形式,表达男女之间浓烈质朴的情爱。
一刚一柔,刚柔并济。
但此时,夏侯妙妙看到的却是百舸争流,汗流浃背,为家中生计出卖体力的劳动者。
眼前突然一黑,她下意识伸手抓住。
顾垣闷闷道:“好奇看一眼就行了。”
这么多男人光裸着脊背,着实是有碍观瞻,妙妙穿着男装,内里却是女人,女人怎么可以看别的男人?
夏侯妙妙抓着他的手掌,道:“既然湾沟码头太浅,不足以支撑大船漂浮运行,为何不使人挖深了?或者往水深处延长?”
“这位小哥想来是第一次见到纤夫吧?”
一个抱着自家小孙子看纤夫拉船的老丈笑容满面的说道。
夏侯妙妙拱手:“真是失礼,此前不曾见过宽阔河流,倒也没见过如此辛苦的纤夫。”
老丈笑着摆摆手,略带几分无措,毕竟之前没见过这般彬彬有礼的公子,并且,对方衣着和举止与他这个泥腿子格格不入。
他抱紧了小孙子,道:“这河流挖深了容易,码头往深水靠也不算困难,但这一代依靠拉船为生的纤夫太多太多,他们没有土地可种,打鱼者也不在少数,贸然取缔纤夫这一行,该有多少人失去生存的倚仗?”
夏侯妙妙道:“我从云州城一路而来,耕地的确稀少,但荒山不少,难不成就没有人想过开荒造田?”
老丈笑了起来,抓着小孙子往脸上拍的小手,道:“公子这话不假,但这水源是个大问题。别看湾沟县靠着真的一大片河流,能饮用的水却是不多。”
夏侯妙妙微讶:“难不成水是咸的不成?”
老丈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讶:“公子说的对,这水的确是咸的。”
夏侯妙妙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河水里,没想到竟然是条咸水河,难怪那些纤夫裤管上都是被侵蚀的痕迹。
似乎因为夏侯妙妙平易近人、没有富贵公子的高高在上,老丈不由得多说了一句:“看两位气度不凡,这一带却不是能够放松警惕的。”
夏侯妙妙四处一看,甲板上忙忙碌碌的船员,带着孩子看水看纤夫的大人。
老丈压低了声音道:“这纤夫啊,大多看起来憨厚淳朴,但像你这种一看就十分富有的公子哥,却是他们的主要关注对象。”
夏侯妙妙微微挑眉,还想再问什么,老丈却是咬死了不开口,抱着小孙子往旁边去。
“想知道,等等就是。”顾垣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远处站在舱门口的明诚晰眯了眯眼,低喃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风凌此人神秘莫测,几天前他也曾派人去查底细,得到的结果却只有一个,银月楼门徒之一。
此外一无所获。
包括风凌的来历、实力,乃至年岁,完全摸不到半分影子。
而他的好皇弟竟然和风凌认识,并且关系不浅。
“三少爷,船娘送了道鱼过来,可要尝尝?”夏侯珂从船舱里走出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