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在休息日大清早给他打电话。
“林哥林哥,江湖救急啊!”孙宇压着声音在他耳边叨叨,“我跟辉辉就去上个网,谁他妈知道这么不凑巧,碰着龙王了,辉辉个傻逼,把尿……”
林染把手机扔枕头边儿,翻个身将自己裹进空调被里,闭上眼。
“哎林哥!你别睡啊!你这要是见死不救,我和辉辉得被揍得连妈都不认得……”
“揍吧,我能认出来。”林染说。
“……”
“给久爷打个电话吧,久爷那种老干部,一看就知道起得早…”电话里传来赵钱辉的声音。
林染睁开了眼。
“久爷理你就有鬼了。”孙宇说完继续嚎,“林哥!真别睡了,我俩的骨灰你能认吗?”
“在哪。”林染掀被子翻起来。
“旧校区后边那条巷子,让辉辉翻墙他怕玻璃扎屁股,操!”孙宇赶紧说。
那巷子连着个滋味酸爽的公厕,这俩人真会挑地方。
林染摸摸作痛的眉心,撂下两个字。
“…等着。”
-
龙王的名字就叫龙王,留着潇洒不羁爱自由的中长发,就差长对犄角。
这人头上开染坊,每回发色都新鲜。林染这会儿骑车刚到,远远就能看见龙王那头紫。
像颗紫椰菜,后头还跟了五个虾兵蟹将。
“诶林哥,大清早的上哪去啊?”龙王看见他,明知故问。
“我兄弟被你堵厕所了,我来给他送纸。”林染笑笑。
龙王朗声笑起来,“我说怎么半天不出来,让我们一群人守这守半天呢!”
林染没理,径直朝几个人走了过去。
龙王依旧浮夸地笑着,冲他的人打了个手势。
住在这儿的人大都这样,时间长了,林染早就没心思去问这事儿的起因了。
他甚至不关心孙宇和赵钱辉到底是挑事儿了,还是被事儿多的给找上了。
这地方没人爱讲道理,所以这经过没半点儿重要,要的就是个结果。
林染很凶,这片儿的人全都知道。
龙王带的那五个人还没来及顾忌,林染的拳头已经招呼上去了。
没被送去练过,但动作够利落,一拳下去把人揍得哇哇叫着鼻血直流。
孙宇和赵钱辉听见动静,赶到的时候,虾兵蟹将们全都僵着没了动静。
龙王双手环胸站得远远的,林染默不作声地看过去,目光森寒。
“来呗,下一个。”这话是对龙王说的。
龙王笑起来,他的紫椰菜头都在跟着乱颤。虾兵蟹将们自觉让开,龙王朝着林染笔直地走过来。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鸣笛声。
“我操,有警察!”赵钱辉大喊一声。
虾兵蟹将们瞬间乱做一片,龙王气得直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了林染一眼,转头招呼人。
“等着。”龙王走前指指林染的鼻子。
林染略微偏过头,没理他。
几个人一瞬间就跑没影儿了。
“你就不能找个像点的?”林染大声说了句,“这救护车呢。”
刘枫叼着烟从巷子那一头绕过来,手里的手机还特闹人地播着救护车的背景音。
这人才二十五,硬是蓄了一圈儿胡子,活像个中年大叔。
“你又知道是我了?”刘枫笑笑,目光扫过赵钱辉和孙宇,回到林染身上。“都十七岁人了,还成天惦记着打架。”
“枫哥,林哥十六…”孙宇话说一半,噎着了,掰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
“本来想中午上你家找你的。”刘枫把烟掐灭,龇牙笑着伸手揉上林染的发,“生日快乐啊小七。”
林染冷着脸,一手就给他挡回去,“还把我当小孩呢?”
刘枫哈哈笑起来,满不在乎地把手收回去,“今晚来我店里吃饭吧,把你的朋友们都喊上,大家好久没聚了。”
“那当然好!”孙宇激动得搭上了林染的肩,“这生日得过,咱林哥的蛋糕得切啊。”
林染依旧冷着脸,默不作声地把孙宇的瘦胳膊起开。
竟然还有那么点儿高兴。
-
齐久拉开家门,李秀兰睡得浅,被这声响给弄醒了。
“齐久,你是要出门吗?”李秀兰躺在床上问,“这大晚上的…”
“同学生日,”齐久蹲下去换鞋,“我出去一会儿。”
“现在都十一点啦。”李秀兰说,“病刚好你就折腾…出门记得带把伞,一会淋了雨你又得病。”
齐久答应声,轻轻带上门下楼。
他本来都打算直接睡了,关机前看见林染给他发微信。
这人还时兴过生日,他就从来都不过生日。齐久原本受邀后也没打算理,实在是在家发烧躺了两天难受。
就当出门透口气。
齐久沿着这一带的旧居民楼走到大路边,刚想拿手机叫车,才觉着自己两手空空不大对劲。
从便利店里挑了罐曲奇,铁罐子上画着小猪佩奇,女店员结账的时候冲他笑笑,冷不丁问一句,“送给女朋友吗?”
“我自己吃。”
这全他妈是还人情。
齐久手里拎着包装好的曲奇,心里觉得特操蛋。
林染说的地方在新城区一条商业街上,打开车门的时候,齐久只觉得仿佛穿越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不像这个小城市该有的,一条街望去尽是蓝房顶的清吧还有咖啡店,连中央的大路都铺的是石板。
雅米,看起来是家小西餐厅。
齐久推开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