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说过天仙配,你也曾听得那戏里所说,虽有夸张,但却是事实。”只听他叹息道:“你随我修行多时,岂会不知,一念心动处,天道必有回响,莫非你愿意那结局,发生在你身上?”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你知不知道,那牛郎的孩子都好几岁了?”
终是不肯死心,眼前的情郎,风姿如柳,待自己是真好,既然入了这戏,如何舍得?
自己摆出柔情道:“哥哥,你这么大的本事,注意一点,一旦苗头不对,你与我说来,我定然不再纠缠于你。”
“飞蛾扑火,这诱惑当真有这么大?让你什么也不顾了?”
“都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又有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们只要快活过,就比那平淡的一生要强!”当时的自己一脸向往,什么生前身后事,俱都忘记的干干净净,眼前的才最重要,自己竟然如此不矜持。
“你我两人在一起,欢娱嫌夜短,总比那独自一人好。”
见他还是没有顺从的意思,自己依旧是不依不饶,内心当真是向往:
“要不是你和我爹爹说,我十八岁之前绝不能出嫁,我又怎么会对你如此纠缠?你可知道那独守空闺之苦?可知道那女子二八芳华之后,再难觅良人?你既然这么关爱我,又为何如此对我?”
在自己的步步紧逼下,他终于无话可说,只是嘴角动了动,只是无奈的叹气。
“哥哥,小妹独守空闺,如那炎夏守火炉,真是个度日如年,你也忍心?”
见他只是叹气,听完自己言语后,亦是无动于衷,心中不禁万分恼怒。
或许是见自己生气;或许是见自己嗔怒不语,手搓衣服;亦或许是自己眼带泪光,让人生怜。
他终是忍捺不住,对自己怜意大起,明显是心疼,最终只无奈的顺从。
看他那眼神,似乎是下了比先前更大的决心。
但怎地当时心中如此慌乱?
当时自己不知,现在看来,原是预料到了结局。
他说是他故意中断戏词,如今既然下定决心,那就把那戏唱完罢,戏里戏外,就当作是一人。
于是自己又和他依着戏词,唱那落幕的。当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如痴如醉?如今想来,亦是不后悔。
当时的自己,当真是娇滴滴的万般风情,比那曲中的杜小姐,那可是丝毫都不差。
而他也放下一切顾忌,亦是投入其中,如痴如醉,敢说那台上戏子,也比他不得。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
“此一场,温情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果然是良辰美景,连那丫鬟小红都如此识趣,早不见人影。好温情,纵使你百般推脱,也抵不过这千般盛情,你又如何岂肯坐那木头人?如此真好,情愿由此醉,梦不复醒,永留在这戏里。
只是可恨。那温情不过片刻,他的手还没感觉到自己身子的那温情,劫数便已降临。
但何曾想,真的应了他那话?天上陡然间风云聚起,雷光涌动,惊天动地也。
天谴难逃,看来天仙配七仙女,毕竟为天帝之女,果然与众不同。董永原是沾亲带故,天帝本是爱屋及乌,他俩方才有那无数日月的温存。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天罚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天雷一击之下,他竟飞灰湮灭。果然,天地皆不仁。万物刍狗之情,又有何堪也。
“我如今这般虚弱,却还是被这般场景惊醒,哎。”
看着窗外爬起的金乌神鸟,此时已渐渐的驱散了凌晨的凉爽,幸好,这军中教坊选地不错。
这地方的地势,除非那天气与地气交感不顺,否则阴阳流转之下,这凉风总是不会断的,况且又有树阴,还可以睡上一觉。管他该来的不该来的,反正抗拒不了,管他作甚?还是去梦中,那里是唯一的净土。
自古梨园,从不是少女涉足之地,而这军中的教坊,则更是虎狼之地,也逃脱不得。
好在军中练兵,不似那梨园,朝朝暮暮都是风花雪月。都说红颜祸水,但到底是谁的祸?
本就是难有的闲暇,但如今只能睡去,实在心身疲惫,此身再也不堪。只能颠倒日月,别人的颠鸾到凤间,自己早身陷于梦,这浑浊世间,再也不肯醒来,就剩那行尸走肉的躯壳,任人揉捻。
半明半昧,半睡半醒。
过往的场景,都在脑中汇聚,慢慢的竟然另成世界,仿佛回到了当年。
亲妈早逝,年长七岁的后妈又不甚待见,虽然父爱如山。
但终究填补不了,一份儿女情长的心。
眼见情郎飞灰去,情愿双双化蝶飞。这份念头,曾难以挥去。只是年岁尚幼,这份情谊,连滋味也未尽知,如此了断,未免不值。人生一世,总会有些辉煌,谁敢说,以后再无心动郎?
连自己也不敢断定。
他也留下了些东西,自己勤加修炼,也是对他的一份思念。
时间是良药,渐渐地,自己寄情于琴棋书画,梦中只盼那日久天长。
铜镜立青鸾,胭脂拂紫绵。不知为何有这天赋,琴棋书画,竟然轻车熟路,手到擒来。深闺生涯,千金院落,门掩梨花。清净女儿家,似水明澈,如此珍重。曾经的那份痴情,渐渐落于心底。
自此而后,人虽沉默,但若见到外人,也不失往日灵动,依然本性如常。
只是春分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