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自作成之日起便挂在仙家圣境,常年受仙法熏陶,终日德沐神光,本就非是凡俗之物,几千年下来便有了灵性。
绮霞在这静寂的幻境中呆了几千年,自是十分寂寞,幸而还有雀儿相伴。这只母鸟十分的聒噪,爱说话,看见什么都要煞有介事的评论一番,倒也给绮霞添了不少乐趣。
“主人,你说神君他娶亲了没有?”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
雀儿急的直跺脚:“你知道我出不去。”
绮霞不理它,自去拿蒲草编手里的小笼子。她要将这笼子挂在屋檐下,捉只翠绿的蝈蝈放进去。
“主人,我瞅着清宁和红莲都不像是神君的夫人?”
“大概是吧。”
“你觉得清宁和红莲谁漂亮些?”它又十分八卦的问。
“清宁艳丽些,红莲清雅些,依我看,”绮霞偏头想了想:“我还是喜欢红莲那种的。”
雀儿点点头:“但是她们比起姑娘来又略逊一筹了。”
“是么?”绮霞没见过自己的容貌,只在小溪边看见过倒影,知道大约是不丑的,但是雀儿说自己比红莲清宁还要漂亮,不禁哑然失笑。
编完了蝈蝈笼子,绮霞又编了一只小巧的提篮,她把捡来的鹅卵石放在里面,上面放一只以前编的花母鸡,做一副母鸡孵蛋的样子,非常有趣。
雀儿和她聊了一阵闲话,见她忙着自己的活计,便不再理她,自去后山找果子吃。
有时候绮霞看见四下无人,便从画里偷偷溜出来。这书房的景事她瞅了三千年,无一不熟悉,自是自在的如同自己家里一般。
那一日她学紫翌样子拿笔习字,听见有人进来,匆忙中不慎把墨盒打翻了。慌里慌张裙裾又把一张雕花乌木椅带倒,来不及扶好就手忙脚乱的遁回画里去。
回去后,她兀自捂着心口直跳,出了半日神,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见紫翌一见。
她在心里还是有些怕紫翌的。紫翌是神,她只是个幻仙,连仙身都没有。离了这幅画,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这书房里寂寂的呆着。时常听到花园外欢声笑语,心里日日黯然神往,只可恨自己道行幼浅,不得脱身。
紫翌自是早就知道她出来的行迹,一丝一毫怎瞒得过他的眼睛!只是他不想惊动她,有时候隐了身就坐在那里看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她吃果子的样子可爱极了。
于是,书房的案几上就常常放了许多香艳的水果和精致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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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绵绵不绝。
自打绮霞正式拜见了紫翌以后,每每紫翌独自在房中,她便溜出来和他说说话。
绮霞性格烂漫,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什么都有一番好奇。常拉着紫翌问这问那,一派天真的神情,让他觉得十分可爱有趣。
“神君,这是什么花?如此香?这个也好看,碧玉的骨朵,不如那盆香的清冽。”绮霞笑嘻嘻的指着书房里新摆的两盆花。
“那是丹粟花和碧颜。”紫翌走过去,折了一枝丹粟花戴在她头上,“这样你走到哪里都有香气了。”
绮霞爱美,却常不知自己为美。她把丹粟花都插在自己头上,满头粉白的花朵衬着雪白的衣衫,煞是美丽绝尘。
紫翌干脆把一盆丹粟花都折了,给她编了一个花环戴在颈上,翠油油的细碎枝叶展着许多粉嘟嘟的小花朵,清冽的香气要飘出屋外去。
绮霞在大铜镜跟前转悠了好久,她没照过镜子,很稀奇,前后左右都要竭力的照到。紫翌就拿着一个椭圆的铜镜站在她后面给她举着。
好不容易照罢了镜子,又站在书柜前研究起紫翌这些书。
“神君这些书都读过吗?这么多的书,”绮霞一架一架书柜数过去,足有十四个巨大的檀木书架。
她回头嫣然一笑,笑靥淹没在花朵里,“我不信你都读过。”
紫翌背负了手,笑吟吟站在那里,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轻罗丝袍,白衣白鞋,倒和绮霞十分登对。“自然是都读过,不然摆在那里干嘛?”随即又道:“你还没有见过我,几万本经书,三千部小说,两万本法典,你喜欢的书统统可以找到。”
“真的,我可以去吗?”绮霞雀跃起来,颈子上的花环掉落几只花瓣,“我更喜欢读那凡间的小说,莺莺燕燕的,别有一番风趣。”
“你喜欢现在就去。”紫翌牵了绮霞的手出了书房,一挥手解了仙障,门外有两个仙童候着,躬了腰大气也不敢出。
一路穿花扶柳来,绮霞觉得眼都不够使了:这外面的景色可真是别致!
树木的纹理都是黑色的,开出的花叶光芒四照。有一种黄色的花朵,花体像个圆润的灯笼,花芯儿却是绿色的如水晶般莹翠,漫山遍野开的都是,淡淡的透出一种雅趣,十分好看。紫翌说那是知语花。
房屋楼阁都是墨色的玉石砌成,华美高大。屋檐上镌刻有古朴精致的祥瑞纹路。每个屋角都有一尊石兽,石兽下面挂着一排铜铃,风吹过的时候,这些铃铛就叮叮作响,和着岛上的风景,分外悦耳怡神。
仙子们都穿着极华美的衣服,料子轻柔的仿佛会呼吸透气,容色也都娴雅清秀,个个冰肌仙骨。只是头上梳的发髻各色怪异。绮霞暗想这些可能是岛上流行的款式。
一众仙子见了紫翌排排行礼,有胆大些儿的偷偷瞄眼看他身边这位女郎:浑身上下雪白如素,一挽青丝如瀑布般披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