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夷全无印象，也不欲听这些回忆，而是道：“你可知当初姜玘具体做了何事？”
清和迟疑地看了一眼李扶襄。
长夷道：“无碍。”
……
夜间皇城下了一场小雨，李扶襄搀住长夷时，她已经昏死过去。
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清和才说了一半，长夷便忽然头疼欲裂，脸色泛青，靠在墙上剧烈地发抖，额头上青筋迸出，吓得清和不知所措。
李扶襄拿手帕给长夷拭干了额上冷汗，道：“公主派人掩护我二人，臣送她回东宫，万一被太子发现，又会平添麻烦。”
清和闻言点头，选了两个亲信，一路护送他们回到詹士府，李扶襄不知长夷此刻情况如何，怕拖延之下她会出事，于是将她放在一处显眼的池塘边，装作晚上贪玩突然晕倒的样子，等夜间巡逻的夙羽卫主动发现她。
长夷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是一长排精致的宫灯，王孙贵族文武百官，推杯换盏间，有人衣着华贵，端坐于皇帝下首，不动碗筷，只斟了一杯酒慢慢饮着。
她亦低头饮茶，不愿抬头看他，却觉得被人紧紧盯着。
耳边是那些大臣互相吹捧，皇帝坐在上首，难测君心。直到那些人将玩笑开在了他身上，他端着一杯酒，敛袖起身道：“古将军杀退敌军，收复失地，实乃女中豪杰，孤敬你。”
她只好起身，扬起笑容，朗声道：“身为臣下，沙场报国实为本分，殿下过誉。”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错开目光。
画面一转，清和一脚踩在凳子上，一脚跨在石桌上，指着她的鼻子冷声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她不卑不亢道：“臣奉陛下诏班师回朝，当不起‘野丫头’三字。”
清和气急，扬起鞭子便要朝她的脸上抽去。
长夷抬手抓住鞭子，轻轻一拽，清和尖叫一声，往前栽去，摔在了她的脚下。
清和气得面赤通红，“你！来人，给我把她捆了！本宫要亲自教训这个死丫头！”
她身后的宫人慢慢靠近，长夷束手站立，冷淡道：“不想死就过来。”
一时竟无人敢靠近。
长夷看清和摔在地上，鬓发已乱，双眸盈着水意，显然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弯腰把手递给她，“是臣冒犯了殿下。”
清和低低抽泣起来，就是不肯领她的情。
长夷耐着性子伸着手。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咦……这是怎么了？这地上趴着谁啊？阿玉，你又欺负谁了？”
长夷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喜欢凑热闹的世子殿下，正在心中叹息，清和忽然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掩着脸往长夷身后躲。
“本宫不和你计较。”清和紧紧抓着长夷的手臂，颤声道：“你别、别让他过来！”
世子殿下拿着一柄折扇，微微一摇，fēng_liú四溢。
长夷睁开眼，大梦初醒。
她醒来之后，脑子还有一瞬间的不清晰，坐在床上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想起那个梦，才知清和不曾骗她。
清和虽看起来是个骄纵的公主，却也不过只是个直来直往的姑娘。
倒是清和所说的往事，不得不让她重视起来。
她和这整个大邺的权贵，都有一笔不得不清算的账。
长夷起身，还觉得头有些重，捂着头走到窗边，打开了窗，迎面而来俱是清新的空气，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
她身边的人，人人都有所图谋，人人都不可全信。
她只能靠自己。
窗外有鸟雀在啼，花影摇曳，淡淡地映在碧罗窗纱上，却仍可望见窗外树枝鲜草压成一片的碧绿。
不知不觉，春意越发的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