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无穷无尽的雨势在第七日停了,天终于放晴,连日来沉沉闷闷的天空也恢复了亮堂,顺势把人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雨后,满枝繁花只剩空空如也的枝头,空气却是久违的清新。
淮王府前院繁忙如旧,内院却是无比安静,来来往往的宫人人数骤减,几个居住着主子的院子都上了锁。
临朔殿里地上一地狼藉,汤汤水水的,瓷器的碗碟,顶好的白瓷摆件,有的掉在地毯上,有的落在地砖上,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还夹着熏香的味道,说不出的怪异。
封慈身穿轻薄华贵的衣衫,华美的发髻因着剧烈的动作变得有几分凌乱,明艳动人的面上透着红润的光泽,点漆双目闪烁着怒火。
“小姐,您就消停些吧。那位才刚醒,王爷担心也是正常的嘛。”于嬷嬷在一旁小心劝道,递过一杯热茶给封慈。她额角落了汗,冲开了面上铺满的粉底,显得滑稽和狼狈。
封慈抿一口茶,心中越想越气,怒骂一阵以后,啪的一声又将白瓷的茶盏扔到地砖上。
“以前在泾关城一年见不到几次王爷要忍,如今回了京城,又娶了王妃要忍。现在王妃只不是生了病,我们就都要关在院里不准出去,好心好意想送汤水给王爷讨他欢心,还不让出去。忍忍忍,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我真是受够了。”
“小姐,咱家老爷如今已经贵为吏部尚书了,老爷最是疼你,您当上侧妃,再当王妃,可不是早晚的事嘛。那位娘家就一位虚职的太傅,怎么和咋们家大势大的比,您就再忍忍吧。”
封慈一边用力晃着于嬷嬷的衣袖,一边埋怨着。
“她只不过是病了,这关我什么事,凭什么不让我出去。现下不让我出去,王爷又不来看我,怎么忍,嬷嬷,你帮我想想办法嘛。”
“小姐,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次不光是咱们临朔殿,内院其他几位的居所也全都锁起来了,反而像是封锁住了。”于嬷嬷说着,声音变得迟疑,眼珠也开始转动。
“封锁?”封慈不解反问。
“封锁住了,这么说起来是有点像,巡逻的侍卫队人数和次数都变多了,人也不让进出了。”于嬷嬷回忆最后一次见王妃和之后的消息,细细分析情形,当时她看起来精神好得很,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嬷嬷你这么说起来,是那么回事。难道那女人不是病了,而是另有原因?”
“这,看来咱们要想办法联络到欺霜姑娘才行。”
***
景华殿自从王妃入主以后,前前后后有着二十余下人。如今整座宫殿都空了,寂静得像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唯有有正殿里,两道身影兀自忙碌着,她们是明修和明镜,一个擦拭家具,一个清扫地板,二人始终一言不发。
景华殿内室,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光影斑驳。
床榻上,锦被叠得方正,枕头一丝不苟摆放齐整。
妆台上,女子的各种闪亮饰品,精致的胭脂香粉,有些是一丝不苟盖得严丝合缝,有些是随意摆放,像是被人随手用过了撂在一旁的。
书桌上,摊开的书页随着细缝微微上下晃动,仿佛前一刻还有人抚摸着书的扉页,专心致志的阅读着。
整个房间装饰既不奢华雍容,也不懒散简陋,有着女子的一点点随性和整洁。
只是,眼下空空如也。
***
迎月阁如往常一样,厨房这边准备好羽林郎的餐饭,再由阿宁送到前厅。
饭菜布好之后,羽林儿郎默默大口吃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仔细一看人人眼下铁青,面容显得有些倦怠。
珺娘端着一壶热茶上前,给每人倒了一盏茶。
一边随口朝李南问道,“李大人,昨儿夜里又连轴转了?”
李南头也没抬,目光沉静,默默往嘴里大口递送食物,并未答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他身旁的小高,咽下饭菜,对珺娘漏出一颗小虎牙,他笑吟吟道,“可不是,幸好这雨停了,不然今天的轮值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珺娘转过脸去看他,将热茶往前推了推,道,“小兄弟喝口茶,能提神。”
小高道谢接过茶,笑着一饮而尽,很是豪气。
“我说,不就是京城里多了些流民吗,你们这巡逻也巡得太勤了些吧?”
“哎,你是不知道,最近京城里诡异的事儿多着呢。”
“哦,除了流民还有其他事情,咋啥动静都没。”
“京郊城隍庙您知道吗,失踪好几个人了。”
小高正说得高兴,另一头李南轻咳一声,警告一声,“食不言。”
小高瑟缩一下,噤声了,低下头默默吃饭,显然他还是有些惧怕这个领队的。
一行人很快吃完饭,李南走前,看了看柜台,对珺娘道,“劳烦您再往西城门处送些粥食、馒头。”
说完放了些银钱在柜台上,珺娘接过银钱,嘴角带了几分凉凉的笑。
“你们主子倒是有钱,这朝廷不管的闲事,都教他管了。”
“若是不够的话,您先记账上,月底我会派人过来结账的。”
李南素来不惧话里带刺、绵里藏针,只是淡然叮嘱两句,这才跨好刀,转身出了迎月阁。
他一出门,与一人正面对上,李南难得的面上带了几分笑,迎上去。
“好久不见啊,你这脸怎么了?”
昭之面容平和,声音有些淡,“不小心划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