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来生,阮程不知道。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白色的墙,简陋的病房,穿戴都明显带着八十年代特征的同病房病友和家属。
她活了?
还回到了她十六岁的时候?
她记得很清楚,她一生中唯一一次生病住院经历,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
十六岁的那个暑假,弟弟阮铭贫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差点淹死,得亏她不顾性命跳到水里奋力相救。
可她本来也不会水,着急中大着胆子下水去拉阮铭。
阮铭是拉向了岸边的浅水处抓住了水草,而她却在阮铭的拉扯之下跌入深水之中。
如果不是刚刚下派到这里的公安宁建军恰巧路过将她给救上来,她当场就淹死了。
阮铭只是受了惊吓,妈妈和奶奶两人日夜守着眼睛都不眨。
而她呢?
她发着高烧,差点烧死却无人问津,还是在外劳累了一天的爸爸阮为岚回来发现她情况不对,送她去了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肺炎,如果再晚一点送来只怕就没救了。
这是梦吗?
阮程转着脖子四周打量。
傍晚的病房里很是安静,同病房的病友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陪护着的亲属在一边织着毛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呀呀的转动。
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一个梦。
可若不是梦,人死又怎能复生……
门外传来脚步声,阮程连忙闭上眼睛,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觉床板一沉,有个男人坐在了她的床边。
天很热,男人身上散发着特有的汗味和烟草夹杂的气息,可阮程却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这气息太熟悉了。
熟悉的在她梦里环绕了二十几年。
她有些不敢睁眼,生怕一睁眼一切都消失了。
这是爸爸身上特有的味道。
阮程的爸爸阮为岚在二十几年前,阮程十七岁那年意外发生后的一天突发脑溢血去世,就因此她妈李菊动不动就骂她不孝,说是她气死了她爸,也让她悔愧一生。
可是,爸爸真的是她气死的吗?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让那件事情发生,绝不让爸爸早死。
“程程,是爸爸对不起你啊!”
阮为岚摸着女儿的头一脸痛惜,如果不是他回来的及时,是不是这个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儿一具冷冰的尸体了,他不敢往下想。
泪水浸湿了阮程的眼睛,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当初她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直到第二天才彻底清醒,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爸爸说对不起她,头上的触感和感性的声音,无不提醒着阮程,这不是梦,她是真的回来了。
她颤抖着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一把抱住阮为岚,“爸。”
一声爸出口,已是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爸,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