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娥的话还没有说出声,就听到绫倚殿外掐尖的嗓子低呼道:“皇上驾到!”
殿中众人皆是一惊,卫贵妃亦是一愣。下一瞬,或坐或站的宫妃们纷纷起身,走向殿中,对着偌大的殿门口施礼。
“恭请陛下。”卫贵妃站在宫妃的最前面,恭敬地行礼。心底却是如江浪翻过。
皇上驾临,早该有通秉的宫人先来一躺,再者院外便该有人叫驾。将才李建志那一声,不轻不重,就在殿外。
皇上在殿外多久了?卫贵妃心中一凌。
倒不是因为皇上听得了什么。这样的事儿,她倒是巴不得皇上听得多些。好远了那梅淑妃。
而是这皇上早不叫驾迟不叫驾,偏偏在这那小宫娥要开口的时候叫了。
卫贵妃懊悔地看着跪在殿旁瑟瑟发抖的小宫娥。
怎么不快点儿说出口呢!
“爱妃们都起来罢。”皇帝带着一身的雨气,襟角微湿。
旁边站着的梅淑妃却是真心实意地笑着。她起身,看着皇上盈盈笑道:“陛下。”
皇上对着她温和地点了点头,而后走到卫贵妃旁边,亲自搀起了她,温和地道:“申儿可醒了?”
说到儿子李申,卫贵妃眼眶不禁通红。
“还未曾醒来。”
梅淑妃在另一边跟随着皇上,闻言,也悠悠一叹,带着担忧:“不过好在已经退热了。太医说最多晚间便能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皇帝坐定。诸妃落座,只剩一个头发有些散乱的宫娥跪在大殿上,眼眶红肿。
怎么回事儿,说得好似自己将才没在外面听似的!
卫贵妃转头看向皇帝,眼眶更红了:“纪王出了事儿,这些侍奉的宫人自然是头等罪责。
本来以为只是看管不严的过失,哪料竟然牵扯出了其他的事儿。”卫贵妃还是不想轻易放弃,这一次她准备了那么久。
“哦,是牵扯了何事?让爱妃如此心伤。”皇上关切地开口。
听到皇上问话,卫贵妃心中一喜。
便道:“皇上且听这服侍申儿的宫人说。”卫贵妃转头,对着下面的宫娥指了指。
宫娥得令,战战兢兢地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皇上听完之后,没有如卫贵妃一般问是听哪个宫的宫人说的。
只沉思片刻,便肃颜看向那小宫娥:“大胆奴婢,竟敢口出诳语!”
小宫娥吓得腿脚发软,只匍在地上不停说着冤枉。她余光看向旁边的朱漆大柱。现在她连冲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仅小宫娥被皇上这呵斥吓到了,卫贵妃亦是被皇上的呵斥吓了一跳。
“爱妃,且不说这话有多荒唐。申儿那般聪慧的孩子会不会信。”皇上转头看着卫贵妃,声音温和又带着安抚:“若申儿真信了,想要那黑龙,那么多服侍的宫人不差遣,怎么屈尊王爷之身,亲自去河边抓呢?”
卫贵妃看着皇上循循说着,她一边深以为然地点着头,一边用手绢按着红红的眼眶。被手绢挡住的眼神中,带着愤恨。
“皇上说的极其有道理。”卫贵妃一脸的信服,片刻之后又抬头看向皇上,带着水雾的眼睛里全是不解:“可申儿就是在太液池旁边摔倒的呀。”
梅淑妃在旁边看着卫贵妃年近四十了还在皇上面前一脸纯善无辜的模样,心中嫌恶。连脸上的端庄之色都有些绷不住了。
“那也不定是黑龙,或是别的缘故。”皇上说着,抓着卫贵妃的手拍了拍。
维护到这个份上,卫贵妃恨得咬碎了银牙。
“朕听说,那日似是有一个小宫女,在自雨亭中跳舞?”皇上想了想,忽而转头看向旁边的李建志问道。
自雨亭在太液池上,従檐上飞流四注,当夏处之,凛若高秋。又有宝钿井栏。便是晴空之时,亭檐亦有清流,形成水帘。宛若剔透的轻纱。在下雨天,更是濛濛如仙境。若上头有身姿妙曼的女子起舞,美景如斯。
李建志垂着头,低声应道:“大家,不是宫女。是一个小才人。”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卫贵妃道:“或许是申儿看到那自雨亭中跳舞的小才人,不小心打滑了的。”
卫贵妃听到这话差点没吐出血来。
申儿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儿子,才人是什么?是皇上的宫妃啊!
哪里有说自己儿子看宫妃看入迷打滑摔倒的话?!
“皇上说的是。”她低着头敛着神色,须臾后又抬起,看着已经不知何时站在殿门口的老宫女。
老宫女神情严肃地看着她,站在殿门口一动不动。
卫贵妃心口堵着。偏过头不再看那老宫女,而是对着旁边的李建志道:“公公,那才人是哪一个?”
“回贵妃娘娘的话,似是大福宫的温才人。”李建志弯着腰说道。
“温才人?”卫贵妃思虑道::“利州都督温士华的女儿?”
“正是。”旁边的公公元福小声应道。
利州都督温士华代管六州,是大都督。领一方军事,乃是三品大员。又有国公爵位,地位非比寻常。只可惜,两年前病逝。
人走茶凉。且家中并无出彩男儿,于是如今在前廷更连一席之地也无。
这就不需要掩饰了。一口气堵在心口,既然皇上都开了口,这个女子是定然活不了的了。
总要有人来顶罪。
“好歹也曾是国公家的女儿,竟如此不懂规矩。”卫贵妃道。
“纪王呢?朕去看看。”皇上说着,已经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