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殿的寝殿里是贞德帝的住处,平日里只有他一日在用。里面也就只有一个梨花木大书案,书案边沿镂空着五爪游龙的图案,含着日月双目炯炯。
这是天子才能用的龙案。
好不容易等身子回暖,温青梧抱着茶具站在寝殿中,左右看了看,回头看向走向浴房的贞德帝:“陛下,在哪里煮?”
她可不敢去龙案上煮茶。
贞德帝转头扫了一眼,向着龙案抬了抬下巴:“那处不是位置?”
“奴婢惶恐!”温青梧抱着茶具跪了下去。
贞德帝白了她一眼;“该惶恐的时候胆子比谁都大,现在又要装模作样了。你少来,快些煮茶,朕沐浴之后便要喝。这套茶具可是珍物。正好朕已许久不曾喝过正儿八经煮的茶了,今儿便喝一喝这东南温玉里煮出来的茶是个什么味儿。”
说着,贞德帝也不等温青梧回话,径直去了浴室里头。成锦跟在后头走了进去服侍贞德帝沐浴。
李建志站在寝殿中,看着温青梧跪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了看那龙案:“温才人,快些起来罢。皇上沐浴可快了。”
温青梧应声,走到龙案旁边,皱起眉头:“公公,今儿我僭越了,往后陛下若是看我不快,会不会那这事儿编排我?”
李建志哂笑:“大家还不是那般的人。既是他应允你的,往后自不会用这个说你。”
“那往前,除了陛下还有没有其他人用过这龙台书案?”
李建志想了想,点头:“除了陛下,还有十九公主和晋王爷。再没有其他人了。”
李明达和李芝是贞德帝抱在身边养育的,用这龙台书案也是正常。既然也有其他人用过,温青梧心里就坦然了些许,走到书案旁边放好茶具开始煮了起来。
纵是如此,温青梧也万不敢坐龙椅,而是放了个蒲团在侧面,跽坐下来捣鼓了起来。
贞德帝沐浴更衣出来后,温青梧炉子上的茶水刚好煮沸。她在茶水的氤氲雾气中娴静地低着头,手里动作轻缓。
贞德帝站着看了片刻,而后抬起脚走向龙台书案的龙椅上坐了下来,靠着椅背,大大咧咧地看着温青梧。
饶是一个小女子被一个男人这般目不斜视地盯着都会脸红,温青梧却是一脸坦然。过了一会儿,她抬头,迎视了贞德帝的目光一眼,很快又低了下去。
“皇上作何看我?”
“好看。”贞德帝胳膊肘子撑在龙椅上,回得自然极了,毫不含糊。
温青梧心中听得一顿。面上却是淡淡:“好看有什么用,一不能解惑,二不能帮扶,三不能所用。”
贞德帝听得眉毛一挑,意外道:“后宫女人,当然只要好看就够了。”
“那幸好如今我是个奴婢。”温青梧说着,从茶鼎里舀起煮好的热茶,递给了贞德帝:“能成为陛下身前大宫女,当个解语花,我倒是可以努力努力。好看就算了,比起各宫娘娘们那是污泥也不如。”
“你真粗俗。”贞德帝接过温青梧手里的热茶,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哪儿有说自己污泥的。”
挑起贞德帝的嫌弃,温青梧也不再这个话题多说。而是端坐着继续煮起了茶。
“陛下,你心情好否?”她问道。
贞德帝奇怪地看着温青梧:“干嘛问这个。”
“心情好的话,奴婢准备跟您索取点儿东西。若心情不好便作罢。”温青梧回道。
贞德帝哂笑一声:“鬼机灵,说罢。”
“从明日开始,我准备着手治疗晋阳公主了。”温青梧说道。
贞德帝闻言,手里喝茶的动作停下,看向温青梧,目光带着期盼:“确定能治愈?”
温青梧摇摇头:“这哪儿能给陛下保证,岂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贞德帝听得沉下了脸,不待他说话,温青梧继续道:“只是过两个年应该还是可以的。”治愈这样的话她可不敢说,十九公主的巫和毒已入膏肓,哪儿能随便治愈。
贞德帝脸色缓和,能过两个年,这意思便是明年还能好好的,比起太医院的结果这已经是极好的了。
“想不到你医术竟如此了得,朕的后宫当真是卧虎藏龙不自知。”贞德帝说道。
“藏的龙也就陛下您一个,至于医术,奴婢说了许多次,奴婢并不会。”温青梧说道,她看了看身后殿中服侍的奴婢内侍。
贞德帝会意,摆摆手:“都退下罢。”对于十九的病他是极其上心的。
众人退下,温青梧将贞德帝手里喝光的茶盏接过,一边舀起热茶一边道:“陛下,可还记得以前在来洛阳宫的路上您曾想杀我?”
贞德帝面色不定:“记得。若不是你会巫朕早就”说着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目光阴晦地看着温青梧:“你的意思是?”
温青梧从一开始就不准备瞒着贞德帝,只是在想以什么样的态度说出来罢了。她入宫不过一载,但十九公主的病早已在娘胎中便有,这事儿跟她是完完全全撇清了的,至于是谁做的,她不知道,目前又不想知道。
“正是。”她说着,将手里的热茶递给贞德帝:“奴婢不会医术是真的,之所以能在对晋阳公主的病施以一二治疗,不过是能摸清她的病因——巫。”
贞德帝捏着手里的茶盏,手上青筋暴露,差点儿捏碎了去,黑沉的脸带着隐约的怒意:“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朕的太医院这么多年连个病因都没诊治出来!怪不得,朕的皇后生下十九便撒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