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德帝没有说话,他坐在床榻边,旁边烛火昏暗,他的面容隐没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丝毫。
大殿一瞬的安静之后,又听温青梧道:“这傀儡术,可以是生魂操控身体,也可以是种生魂的巫操纵。能控制中魂者的言行举止,这事儿实在是太重大了,且那夜李大人跟我并没有拉出生魂,只看到了一点点儿魂魄,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想着等能查出那生魂是何人再禀报陛下。”
“再者,就像那巫一般,奴婢怀疑,一开始并不是种在十九公主体内的。”温青梧越说声音越小。
若是今儿她死了,这生魂的事,就会跟她一起消失在世间。
傀儡术。贞德帝紧绷着嘴,眼底冻上一层寒霜,静静地看着殿中未被烛光照及的幽黑。
像巫么,种在先皇后身上的?要说世间谁最能影响他的行为和抉择,无外乎就是先皇后了。
好啊,好一个傀儡水。
“好得很。”贞德帝从床榻上缓缓站起,目光扫过温青梧:“你可以退下了,把司沐给我叫进来。”
“是。”温青梧应声,从地上站起来就要退下。
“等下让李建志送你回去。”贞德帝幽幽补充道。
“是。”
李建志和司沐等人都还侯在外头,见到温青梧从里头走出来,李建志身子弓了弓,压住心中的异样:“才人,大家可招老奴进去了?”
温青梧摇头,看向司沐:“皇上叫你进去。”
司沐擦过温青梧向着里头走去,温青梧转头看向李建志:“公公,皇上让你亲自送我回去。”温青梧将‘亲自’二字咬得有些重。
让自己亲自去送,也就是不放心了。
果然是猜忌了呢。李建志赶紧应声:“是,温才人请。”
温青梧诧异地看着李建志:“公公不必如此讲礼,您先。”
“礼不可废,才人再如何也是宫妃,老奴如何也只是个奴婢,逾越不得。”李建志坚持道。
温才人看着李建志无奈地叹了叹,也不纠结了,先一步走了出去。
大业殿中,贞德帝背着手背对着走进来的司沐,“之前朕吩咐你找来的巫师,安排在了何处?”都是后宫中人,他不能只信一人所言。他谁也不全信。所以一开始知晓十九体内是巫的时候,就吩咐了亲信司沐去寻一民间与后宫前朝皆无牵扯的巫师。
“回皇上,安排在臣的府邸之中。”司沐说道。
“那人可靠?”
“是臣在剑南道巂州所寻,也去摸了家底,早前是蜀中人,与番域西游的隐士相遇,习得巫术。与京中众人的确无有牵连。”司沐道。
“明日,带他秘密入宫。”
“是。”司沐应声。
出了大业殿,四处都是寂静幽暗。司沐扶着刀把向着外头走去。即使路途昏暗,但他长年习武,夜中亦能视物。
绕到了长乐门时,他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着早已熄了灯的一片后宫殿落。
“将军?”旁边的副将唤了一声。
“你们先回衙,我跟着今夜值夜巡的禁卫转转。”司沐说着,直接转身向着门内走去。
今夜副将跟着司沐见识了些许便很清楚后宫怕是要出事儿了。看着司沐这样他自然不会多问,应声之后转身先一步向着长乐门外走去。
温青梧回到南薰殿中已经身心俱疲。李建志告退之后,她开始沐浴。同样屏退了柳叶与留吉。
拉起了屏风,在寝殿一角,整个人泡在偌大的浴桶之中,闭着眼睛,细细地理着这些日子所作所为,以及梅淑妃的所作所为。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幅度。
正陷入沉思之中,窗户突然想起的声音让温青梧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咚咚咚——”窗户上的声音其实并不大,甚至说得上是轻,但在这过于寂静的夜里,对于正陷入沉思的自己也是一个惊吓。
“咚咚咚——”敲窗声又响起。
温青梧第一个反应是季方。她之前有让季方这两日选个方便的夜晚来找她。她有事吩咐。
“稍等。”温青梧出声道。声音清浅,说着,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司沐站在窗外,听到屋子里面的水声。抬起的手顿住。本来是想隔着窗户跟她说的。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掩映在夜色之中的耳朵红了起来。
温青梧起身后,赤裸着身子走到衣架上,随意擦了擦头发,然后提起一块儿锦缎浴巾围在了自己身上,露出皓白的脖颈和锁骨,向着窗户走去。
季方对她来说使跟留吉一样的存在,根本算不得男人。留吉也是近身服侍自己的,她倒没有想要避讳什么。
撑开窗户,烛光从窗户涌泄而出,窗外的司沐转头看向自己,温青梧整个人僵住。然后低下头故作淡定地,缓缓关上窗户。
在窗户合上的那一瞬,她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被惊吓到的心。
窗外传来两声尴尬地咳嗽声,而后便是司沐的声音,“皇上命我找了一个巫师,明日会来宫中看十九公主。”
你……可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虽然又听九牧说过一些司沐对自己的事,也曾接触过。但她万万没想到司沐竟然会为了这身子做到这一步。
为了这身子,背叛帝王,背叛信任自己的主子。
不忠不义。
听到窗户中没有回声,司沐又问道,“你有什么要嘱咐我的么?”
“没有。”站在窗户里的温青梧道。说着,她轻轻叹了一声。果然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