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礼见那丫鬟还想说什么,将胸脯一挺,站了出来:“不知太子妃娘娘叫温才人上去叙什么?”
丫鬟看着出来跟自己说话的是个太监,扫过他身上的衣服,冷脸立时笑了起来:“不知这位公公是?”这肯定不是一个小才人的公公。
“杂家是奉淑妃娘娘的命,前来随侍温才人的。”元礼朗声道。
这会儿不仅仅是丫鬟听到了,船舫里靠近的女子皆是听到了。转头看了过来。
“那奴婢便去回太子妃。”丫鬟瞧着人都看了过来,冲着元礼和温青梧行了礼,退了出去。
舟上站满了人,两旁绿树葱郁,舟子上的人选好了位置坐下,开始检查着自己的桨。
树下走出四个身姿或挺拔或魁梧的男子。
温青梧细细瞧着,便认出其中穿杏黄战衣的,是四皇子魏王李泰,穿玄色战衣的,是六皇子梁王李颖,还有两个人,一个身着大紫的战衣,一个身着大朱的战衣。
这几个,都是天子色。这四艘舟,亦是天子之舟。
“那是谁?”温青梧指了指身着大朱战衣的魁梧中年男子轻声问道。
留吉低身,细细地瞧了瞧,低声回道:“主子,那是左领军大将军,卢国公陈知节。”
闻言,温青梧眼睛骤然一亮。看着朱色衣裳的魁梧男子。
陈知节,原名咬金,后更名知节,字义贞,济州东阿人。唐朝开国二十四功臣之一。
大唐故骠骑大将军卢国公程使君墓志有言:绕星飞贶,捧日摛祥。鸿源浚远,庆绪灵长。温青梧看着那朱衣中年男,压住自己实在压不住要上扬的嘴角,总算是遇到了个跟前世史书上有所记载一模一样的人物了。且还是个名垂千古的骠骑大将军。
“另一个呢?”温青梧又指着身着大紫战衣的中年男子问道。
留吉看着那人想了想,摇头道:“奴婢也不识得。”
温青梧正想作罢,便听耳边有女子道:“那是京府县令徐正。”
温青梧闻言转头,看着走到自己桌对案淡定坐下来的太子妃苏锦礼。
“虽然只是个县令,可徐正不同于地方六七品的县太爷。在京府任职,官职正五品上。”
正五品上,在中央都是算大的官阶了。
苏锦礼坐下来,抚平前裾,看着温青梧:“没想到,才人对竞渡有如此大的兴味。”
“难得一见的盛景,自然兴味十足。”温青梧看着苏锦礼自来熟地坐下,偏过头继续看向窗外,也不责怪什么。
“每年都有,怎么就难得一见了?”苏锦礼跟着看向窗外。还是年年相同的地方,年年都相同的船上,年年都相同的颜色和队伍。
“这是我第一次见。”温青梧安静地看着窗外,眼里有亮光点点。那是发自内心的欣喜,是即使压抑着情绪平静下来,依然满溢的欣喜。
苏锦礼不知温青梧如何对竞渡会这般十足兴味。想起昨夜派人查的资料。
儿时随大都督的父亲在荆州利州,爹死后又回了文水。慕容皇后死后,天下大选。温士华之女堇则不堪兄嫂欺辱,自荐入宫。
深宫高墙,没见过皇城竞渡也是正常的。
“你跟同龄的女子倒是大为不同。”苏锦礼看着温青梧的姣美的侧颜开口道。
温青梧回头,看了眼苏锦礼,又复而看向长河:“太子妃也不同常人。”
苏锦礼看了看嘈杂的船舫:“我还以为你不上来是推脱下棋,原来真是为了看竞渡。
既如此,便跟我去二楼船舫罢。那里清净,看得也远。”
温青梧回头,看向苏锦礼:“那棋局?”
“放心,竞渡之后再下也不迟。”苏锦礼伸出手,由旁边的丫鬟搀扶着站了起来:“走吧。”
温青梧站起来跟上,在船舫众多女子羡艳的目光中跟着苏锦礼走了出去。
不似船舫一楼的宽敞,二楼小了些许,但有诸多隔间,用画屏竖开。温青梧跟着苏锦礼走在一处檀木雕纹画屏围着的室内。雕栏玉砌的窗柩旁放着一块儿黄花梨木低案。
旁边有画屏隔开,虽看不到画屏隔间里的人影,但依旧能听闻些许响动。
温青梧看了眼画屏,很快敛回神色,跟着苏锦礼坐下,转头朝着雕栏的窗柩外看去。
四艘龙舟已经一字摆开,停在水面,舟上众人已经坐端,手执长浆只待令下。
两岸旌旗下站着的人笔直的挺着腰杆,手里握着旗帜一动不动。
擂鼓的人已经扬起了手中的鼓锤,纷纷侧目聚精会神的看着站在最前案台上拿着号角的兵士。
而那兵士,此刻正嘴对着号角,目不转睛的看着船舫三楼的窗户。
相较一楼而言,观感果然好了不少。
这样一想,温青梧便真的在思忖着事儿做不做的,反正没有违反律法。最多不过是失了礼节。
听到旁边有响声,温青梧回头,看着对面已经在案上放着漆木棋盘,手里执着温玉做的黑白棋子开始落子的苏锦礼。
苏锦礼将手中的棋子缓缓放在棋盘之中,摆成的模样正是那日未曾下完的局。
温青梧抬头询问地看着苏锦礼。
苏锦礼自顾地摆着棋子,道:“我就是先摆好,不妨碍你观竞渡的。”
隔间有衣袂擦过的声音,而后传出一声轻咳。
温青梧看着苏锦礼,苏锦礼宛如未曾听到隔间的声音,面色未变地认真摆着棋谱。
忽而号角声响,呜呜之声贯穿嘈杂的山林和湖面。
温青梧转